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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三进院落曲折回环,段崇明跟着绕了好一阵。若非方向感极佳,几乎要怀疑是在兜圈子。
  "笔墨纸砚都已备齐。"管家推开雕花木门,"若有需要可按铃唤我。"
  “好。”
  进了书房,段崇明挑剔地打量着挂着的字画,看见某尊和他家皇阿玛珍爱的狮子球一摸一样的玉雕,段崇明挑眉。
  “笔……毛笔……纸……宣纸”
  很好,这座宅子和现代文明是不挂钩吗?
  段崇明翻了翻抽屉,还真没找出个自己能操控的圆珠笔。
  在书房对着宣纸犯了难,依葫芦画瓢的写字技巧要誊抄完顾惊山那一纸忏悔书实在是强人所难。
  他想了又想,灵光一现地在宣纸上画了个迷宫。
  多年的游戏经验让他很快给迷宫做下了游戏设定。
  每到一个小出口就要完成一个任务。
  当任务汇聚,就可以直通终点。
  画完简陋但不简略的迷宫,段崇明兴致怏怏地看着房顶的木雕。
  静下来的脑海里翻涌着薛怡年告诉自己的话。
  "偌大的薛家,到这一代只剩惊山了。"薛怡年望着落地窗外的阳光,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按常理,他该是薛氏当仁不让的继承人。可韵青从不当他是接班人——在她眼里,惊山首先是她的孩子,其次才是薛家的血脉。"
  "她给了他最奢侈的东西——选择的权利。不要他继承家业,只要他活得尽兴。"薛怡年顿了顿,嘴角泛起苦笑,"这些年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给了自己太多不必要的压力。"
  雨滴在窗棂上敲出细碎的声响。段崇明闭着眼,胸口微微起伏
  顾惊山在他面前总是不同的。
  段崇明早就察觉,那种发自内心的松弛与欢愉,与平日里的清冷自持判若两人。
  顾惊山像一株植物,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旺盛的生命力,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散漫和心大也成了养分。
  好奇地观察着他的生活方式,慢慢的,尝试着去捡回一些丢掉的东西。
  和生死打过太多交道的人,总是天然向往着那份强大璀璨的生命力。
  "明天在乌山再办场比赛吧。"
  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书房响起,和着窗外的鸟鸣声一起。
  享受了好一阵子悠闲生活的顾惊山刚回到北城的没几天,就被林殊毫不留情地拦截了。
  宴会厅内,衣冠楚楚的顾惊山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游刃有余地应付着每一位上前寒暄的商业伙伴。
  "顾总。"
  来人正是顾惊山聘请的另一位职业经理人谢忱,论资历辈分,都比顾惊山身边的林殊高出不少。
  顾惊山还没说话,就见,林殊率先伸出手。
  "谢总,久仰大名。"
  谢忱目光微转,像是才发现顾惊山身侧还站着个人,眼底闪过一丝恍然,道:“学弟,没想到出了校门,我们还能有机会一起共事。”
  共事?
  林殊嘴角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谢总说笑了,我哪敢跟肩负重任的您相提并论。"
  谢忱竟毫不谦让地将这番恭维照单全收:"学弟确实还需要多历练。"
  说罢,他转向一直沉默的顾惊山,彬彬有礼道:"顾总,季度报表已经发到您邮箱,若有疑问我们另约时间详谈?"
  顾惊山淡淡"嗯"了一声。
  待谢忱走远,顾惊山看着快要炸毛的林殊,语气平淡:"同门师兄弟,怎么见面就眼红。"
  "都眼红了,哪还有什么同门之谊。"林殊咬牙切齿,"我们是仇人,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
  顾惊山眉梢微挑,难得露出几分讶异。他第一次见到林殊这般模样,倒对那位得力干将产生了新的兴趣。
  "谢忱能力出众,你该多向他学习。"
  想到谢忱全年无休的工作态度,顾惊山很快就决定了自己的立场。
  不管是林殊还是谢忱,能像契合的齿轮一样彼此驱动对顾惊山来说是对他而言自是再好不过的事。
  林殊将杀人般的目光从谢忱背影移到顾惊山脸上,冷声道:"顾总,您还欠我整整半年假期。"
  他早就不奢求带薪休假,要从一个热恋中的人那里讨要时间,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公司到底是谁的?
  虽然他拿钱办事,但真就见不得顾惊山一天天跟没事人一样闲!
  “啊。”顾惊山眨眼,凝眸道:“陆依娜那边最近忙得不可开交,还还得劳你多担待些。”
  "......"林殊一脸难以活人微死的表情,只觉得心肝肾都在此刻衰竭了。
  “至于我,还有半年的年假没修完呢。”顾惊山当没看见林殊脸上如坠冰窟的表情,温声道:“凡事总要讲个先来后到,不是吗?”
  他前些年忙的连轴转,积累下来的假期可要比林殊强求的不属于自己的假期多得多。
  论优先级,自然该他先休。。
  说完,顾惊山也不管林殊作何感想,从容转身。
  他还需要和肖科长聊一聊。
  剩下的,都交给林殊吧。
  一众企业家中,政府的行政夹克过于显眼了。
  而其中的肖箬更是佼佼者。
  沉稳得体的着装之上是凌驾的刚柔并济的处世智慧,正游刃有余地与每位想要结交的人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瞥见径直走来的顾惊山,她眸光微顿。
  “王经理,具体的招标计划你可以关注后面的官方报道。”肖箬向后示意,待同事上前,微笑道:"具体事宜由他为您解答,我先失陪了。"
  “这……”王经理顺着肖箬的目光看去,识趣地收回了挽留的话。
  肖箬和顾惊山一齐走到窗边的位置坐下。
  清明过后的几天都是阴天,唯有今天的太阳从吝啬的云层钻了些许出来。
  顾惊山双手放在交叠的膝上,温声道:“肖科长,好久不见。”
  正里地震后,顾惊山和肖箬就再没见过了。
  肖箬莞尔:"算来正好半年。"
  “上面推行的政策在今年年底就会落实完成,大到地级市小到边缘小县,每一家医院都在慢慢完成机器的更换。”
  “上次在正里我还欠你一句‘谢谢’。”
  顾惊山用食指轻抚着戒指的沿口,眼尾略弯:顾惊山指尖轻抚戒指边缘,眼尾微弯:"您言重了,能略尽绵力,是我的荣幸。"
  清澈的目光中不见半分居功自傲,平静淡然,一如多年前肖箬看到的那个薛蕴青。
  她不着痕迹地避开公事话题,目光落在腕间手链上,轻声道:“你回国后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和你母亲像极了,那是我时隔十二年后再一次见你。”
  肖箬和薛蕴青是朋友,虽不常见面,这份友情却维系了很久,也维系得很深。
  这份仅限于两人的友情没有掺杂太多的别人,以至于顾惊山在薛蕴青过世后很久才知道这位前途光明的肖科长和他的母亲还有一段渊源。
  私事谈得简短,公事结束得更快。
  宴会厅渐喧,肖箬独坐窗前,指腹摩挲着手链上的茉莉花纹,目光悠远:"去年的他,可比现在冷峻多了。"
  "今年园中茉莉开得比去年更盛,却不知我那一束,能占得几分清香。"
  ……
  “只穿一件背心会不会太冷了?”
  薛怡年正拉着段崇明在院子里下棋,一边关切着,一边关切地问道,手上却毫不留情地落子:"吃。"
  段崇明看着自己被吃掉的大炮,道:“还好。”
  薛怡年眼瞥了瞥年轻人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笑意盈盈:“爱锻炼是个好习惯,继续保持。”
  段崇明在心里掂量了下自己真正锻炼的时间,聪明地把话题引到其他东西上。
  “我爸说他过段时间想来北城转转,尤为感兴趣的就是您的博物馆。”段崇明道:“这是这博物馆的票有些难抢……”
  “唔,”薛怡年接着喝茶的动作遮住自己上扬的唇角,故作严肃道:“上回见面我就听他说要来,这是走了一个多月都没到?”
  坑儿的段四海赶忙把面前的书拿开,打了个喷嚏,搓了搓鼻头,纳闷道:“这大好的天气,谁在想我?”
  段崇明扯了扯嘴角,半点不为他爹遮掩,直言道:“他对读书人有滤镜,现在估计正在读您出的书呢。”
  书读不完,他爹是不会来的。
  看看树影的位置段崇明很大方地把自己地把自己弄成了光杆司令。
  粲然一笑道:“哎,下次跟您下棋还是得用手机。”
  薛怡年失笑:“就你嘴甜,但凡你把心思都放到棋盘上,也不至于陷入死局。”
  段崇明挠了挠脸,眼神飘忽:“今天好,很适合去跑两圈。”
  “去吧,正好家里没准备你爱吃的菜。”薛怡年温声道。
  段崇明立刻顺坡下驴,抓起椅背上的外套随意一披,眨着眼睛装模作样道:"那可真是太遗憾了。"脚下却诚实地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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