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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挽天倾 第747节

  提起此事,颇让崇平帝恼火,连带着对楚王这几天都有些厌烦。
  让几人离着神京,怎么还能让这些卫郑两藩的亲卷都不拦住进京。
  其实,楚王也有苦难吃,本来说好是两位藩王进京需得照顾,所以留了面子,结果进京就搞这么一出。
  宋皇后柔声道:“太后这两天陆续接见了几人,说了一些宽慰的话。
  想了想,低声道:“在重华宫父皇那边儿,倒是闭门不见。”
  见崇平帝脸色不大好看,轻声说道:“陛下,最近京里也闹的沸沸扬扬的。”
  随着两藩被押赴宗人府鞠问,整个神京城笼罩在风风雨雨中,文武群臣都关注着两藩的处置结果,文官自然没有异议,但总是难免有一些杂音。
  崇平帝沉吟道:“朕这两天思量着处置之策,也有些左右为难。”
  他自是倾向于就此削除两藩之爵,但前不久忠顺王刚刚被除了爵,一下就有两位宗室藩王被除爵,落在天下人眼里,就有天家刻薄忌厉之嫌。
  就在帝后两人议论郑卫两藩之时,殿外一个内监盘桓着,似乎迟疑着要进去,戴权连忙过去,听其耳语一番,面色一喜。
  快步进得殿中,将一个放有奏疏的木盒高高举过头顶,说道:“陛下,河南永宁伯的奏疏。”
  崇平帝面色怔了下,旋即,心头大喜,说道:“快拿来。”
  也就是半个多月前,贾珩上了一封治河奏疏,而后上了一封奏疏,之后再无奏疏递送。
  宋皇后玉容笑意嫣然,柔声问道:“可有咸宁递送来的书信?”
  戴权一边上前,递上奏疏,一边陪着笑道:“回禀娘娘,只有永宁伯的奏疏。”
  “哦。”宋皇后凝了凝眉,晶莹如雪的玉容上不乏失望之色流露。
  最近也不知为何,咸宁也不怎么往京里送着书信,如果不是先前四弟的书信,几乎以为在河南出了什么事儿。
  这位丽人如何知道,咸宁公主此刻正沉浸在于贾珩的玩闹中,已记不得再往京里写信。
  戴权连忙近前,帮着打开木盒,道:“陛下,是两封。”
  因为贾珩是军机大臣,又是锦衣都督,故而现在的奏疏已有几分“密折”的意味。
  崇平帝点了点头,也不以为意,毕竟,连着六封奏疏,他都见过。
  拿起其中一封奏疏,迅速阅览着,随着逐字阅读而罢,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眸光深凝,面色振奋。
  只见其上奏疏大致奏禀了矿藏资源,主要是金矿,其次是石炭矿,并提出石炭可以用来取暖,做饭,以减少百姓对木材取暖做饭的依赖,从而固水土,以利长远。
  其中尤为吸引崇平帝目光的是,经过内务府广储司的匠师,对金矿初步进行了评估,储量丰富,或有百万两黄金。
  因为后世多用十两秤,一斤没变,一两变多,而汉制尚用十六两秤,故而后世三十吨的金矿,近百万两毫不为过。
  当然,不是一次能够冶炼出来的矿藏,需要开采好几年。
  宋皇后见着崇平帝眉宇间的喜色,秀眉下的明眸闪了闪,心底有着好奇,唤道:“陛下。”
  “子玉刚刚奏报,洛阳嵩县发现了价值百万两黄金的金矿,另外洛阳新安县等地还发现了不少石炭矿,储炭丰富。”崇平帝面颊上的冷硬之色早已消失不见,声音因为情绪激荡,已经渐渐颤抖起来。
  百万两黄金,哪怕不能一下子挖掘、冶炼出来,可每年至少数万两的金子递送内务府,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更不用说还有石炭矿。
  “百万两黄金?这可真是天赐陛下之财了。”宋皇后檀口微张,雍丽玉颜上现出惊讶之色,感慨说道。
  此刻,戴权在一旁听着,心头振奋,面有喜色,永宁伯果然每次递送奏疏都是喜事儿。
  崇平帝面色振奋,轻声说道:“不仅有金矿,还有石炭矿,嵩县、新安县等地发现了不少石炭矿……据子玉所言,可挖掘石炭以供河南百姓日用所需,民以食为天,柴米油盐姜醋茶,柴放在首位,足见其重,此外,还能将一些不错的无烟煤卖给淮扬之地,换购米粮,这样就能贴补河南藩库财用。”
  石炭也就是煤,质美价廉,在西汉时候就用以冶铁,在前明也多有运用。
  而如今陈汉承前明,在山西等地设有矿税使,有此一项,起码能解决中原百姓的冬日取暖以及日常用饭,无烟煤更常作冬日取暖所用,南方每到冬天,湿冷难当,往往需大量的无烟煤甚至上好木炭。
  神京的富贵之家多用无烟煤进行取暖,甚至用木炭,比如内务府就有惜薪司,负责为皇家宫廷选炭。
  而无烟煤燃烧后不会有太多烟,而永安县发现的这批煤就是优质煤。
  事实上,煤虽然便宜,但因为官督商办,往往造成煤价高居不下。
  而官府也搞煤炭垄断,以攫取利润,显然普通百姓无法用煤过冬、做饭。
  而贾珩提议上疏就是广泛开采煤炭,一方面由官府设立专门的机构,调控价格,以供民用,一方面鼓励民间开采煤炭。
  以河南为例,就可工部下方成立煤炭司,在产煤区设立分司,不对煤课以重税,使其走进千家万户取暖,薄利多销。
  其实在贾珩所在的另外时空,明代万历年间,神宗就曾下令允许百姓自行采煤,以为日用所需。
  宋皇后笑道:“陛下,这般一说,河南民政之厄,将大为纾解了?”
  其实她有些听不懂,但应该是一桩好事儿。
  只是煤炭应该由内务府主持开采,如果当初她三弟进入内务府就好了,比现在去工部好多了。
  前日四弟宋暄倒是来信说着,待事罢之后,贾子玉要保举他知开封府事,开封府知府虽比不上神京,但也是一跃而登正四品,以后再调到京兆府尹,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崇平帝点了点头,又是拿起第二封奏疏,离了座位,凝神阅读,眉头凝起。
  迎着宋皇后的疑惑目光,似是解释,似是自语:“近年以来,河南等北方几省旱情不断,连年歉收,子玉在奏疏中提及了一种名为番薯的作物,比之小麦更为抗旱,亩产十余石,并说闽粤之地已有栽植,目前正在河南大举引进种植,能赶在七月收得一茬儿,可补充旱情歉收之难,并向朕建言,可在北方今年受灾的省份推广种植。”
  河南或者说整个陈汉北方大地的旱情并没有得到缓解,减产严重,而番薯的引进,自然能够解河南米粮之困。
  宋皇后道:“番薯?”
  “原是南洋番国的作物,这些年在闽粤之地偏远山地、河滩种植,听说入口颇为香甜,比之米谷,亩产高达十余石。”崇平帝凝了凝眉,心头有些不确定道。
  如果不是贾珩进言,这位知过农耕稼穑的天子,几乎以为是虚言相欺。
  亩产数十石?
  未免有些夸大了吧?
  但鉴于是贾珩所上奏疏,心头又有几分期待。
  如真亩产数十石,那北地纵是旱灾,也再无饥荒,如先前河南那样的变乱,也不会再出现。
  宋皇后笑了笑,轻声说道:“既是子玉所言,应是确凿无疑了,再说亩产几何,这种事儿也是最容易求证着。”
  崇平帝点了点头道:“梓潼说的是,所以这番薯也应该迅速推广,等子玉那河南有了动静,就推广移栽于北方诸省,不过,朕现在又是以一疏推广番薯,只怕朝野又要暗流涌动,沸反盈天。”
  朝堂中一些人的心思,他这些天也听到内卫来报,说他对子玉言听计从,如是兵事也就罢了,无人有异议,但其他之事……
  宋皇后美眸凝了凝,面上现出思索之色,说道:“陛下,这是怎么一说?”
  心头知道这是陛下心头烦闷,只是随便说说找个人听着,她只要听着就是了。
  崇平帝放下奏疏,低声道:“最近御史进言,提及北方诸省自省至下,广发徭役,劳民伤财,百姓更是苦不堪言,如今进入五月,未有下雨迹象,朝堂也有了一些非议。”
  宋皇后轻声道:“兴修水利,以备夏汛,这应是好事儿?”
  “好事儿也有可能成为坏事儿,这刚刚入夏,就无暴雨成汛,一些人就开始坐不住,当初子玉也从未言之凿凿说今夏有雨,只是未雨绸缪,现在就有人试图以此攻讦,外面说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听风就是雨,瞎折腾。”崇平帝说到最后,面色不虞,目光冷闪。
  不论是京中还是江南的一些言论,这位天子通过各种渠道早就得了汇总,只是压了下去,引而不发。
  不过,心底深处隐隐藏着一丝焦虑,反而期待暴雨成汛。
  无他,当初河南之乱丢的脸太大了,随着时间流逝,崇平帝偶尔深夜回想,心头都不自在,心底深处隐隐想找回来一次场子。
  力排众议,众人皆醉我独醒……
  宋皇后轻声说道:“陛下,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先去用饭。”
  崇平帝点了点头,沉声道:“先用午膳,等会儿还要召见内阁几位阁臣,今年的夏税,已到开收之期。”
  先前,户部听说内务府拨付了一百万两银子给河南,又请求崇平帝从内务府拨银至户部,以纾解北方诸省的民困。
  第622章 崇平帝:户部除了要钱,还是要钱!
  含元殿,前殿
  正是午后时分,内阁三位阁臣聚在一堂,垂手等候,殿中空旷、阴凉,在这暑气炎炎的夏日,倒让人生出一股凉爽之意。
  过了一会儿,随着殿外内监尖锐的声音响起:“陛下驾到。”
  杨、韩、赵三位阁臣心头一震,向着在内监簇拥下,来到金銮椅上落座的崇平帝行礼,只是见到跟在天子身旁的左都御史许庐,多是心头诧异了下。
  今日是夏粮征收之事,都察院总宪来此作甚?
  “臣等见过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三位阁臣开口叙说道。
  “诸卿免礼。”
  崇平帝面色澹漠,目光逡巡过下方三位阁臣还有一位左都御史,开门见山道:“今岁夏粮又到了征收之期,诸省情形如何?”
  说着,将目光投向杨国昌。
  杨国昌苍声道:“启禀圣上,去年冬,山东、河北、山西、关中不少地方未见下雪,而开春后,断断续续才下了两场小雨,诸省反应普遍受灾,如今临近夏粮征收,各地报灾的奏疏最近更是如雪片儿一样递送上来,多是要求蠲免赋税,山东兖州府、东昌府诸县受灾最为严重,蝗虫肆虐,请求朝廷拨付米银赈济。”
  刑部尚书赵默眸光阴沉几分,心头冷哂,又是山东灾情严重,杨阁老还真是照顾桑梓,不仅要蠲免赋税,还要朝廷拨银赈济,这些银子都是江南诸几省的民脂民膏。
  崇平帝闻言,眉头皱了皱,看了一眼杨国昌,道:“真是奇了,往年也不见如此旱情,缘何今年报灾的奏疏,一波接着一波?”
  只怕又是在剑指贾子玉,几省都经旱不雨,偏偏还要大修水利,劳民伤财之论,物议沸然。
  杨国昌不疾不徐道:“回圣上,近些年北地大旱,赤野千里,自入五月以来,暑气大涨,旱情有愈演愈烈之势。”
  旱情既然有愈演愈烈之势,那么所谓的提防入夏之后的暴雨成汛,自就成了无稽之谈!
  刑部尚书赵默面色一整,开口接话说道:“圣上,前日内阁连同军机处对地方官员激起民变事宜,下达问责诏谕,如是因百姓生计之难而激起民变,朝廷以律严惩,臣思来各地官员,皆在粮税上请求蠲免,许是因噎废食,也未可知。”
  因为河南民变一起,百姓群起响应的惨痛教训,连同崇平帝在内的文武群臣,都对北地诸省采取了宽宏主张,即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激起民变,否则自督抚以下,悉数问责不等。
  层层压实下来,自然形成了一些府县开始报灾,趁机蠲免钱粮的风气,当然,其中也有更为深层次的原因。
  韩癀皱了皱眉,心头叹了一口气。
  因噎废食,赵伯简分明还是在劝谏圣上,只是此言不够委婉,只怕引得圣上不喜,纵是要遏制贾子玉崛起之势,也不能操之过急,落了行迹。
  不等崇平帝细品赵默之言,韩癀道:“圣上,诸省今年的确受灾严重,多地歉收,臣以为当务之急还是需积粮备荒、修河抗旱,该蠲免赋税的蠲免,该兴修水利的兴修水利。”
  崇平帝看着下方三位阁臣竟是隐约间气调一致,两弯瘦松眉下的清眸闪了闪,心头却不由涌起一阵狐疑。
  事实上,崇平帝的政治嗅觉依然敏锐。
  朝堂上三股文臣势力的确在某些问题上达成了一种默契,或者说共识!
  必须压一压永宁伯!
  简言之,随着贾珩总督河南军政,文官集团感受到一股庞大的压力,渐渐形成了一种普遍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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