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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挽天倾 第630节

  当然,今晨开封陷落后,离开封府相近的县府也正以六百里急递,向着神京报信。
  不过报的不是开封府被围,而是开封陷落!
  只是军情急递还在路上,并未到达神京。
  这时候,那驿丞脸色微变,听出事情的严重性,吩咐道:“来人,快换上一匹马。”
  且不提,驿站报信,却说神京安昌坊,一间客栈中,二楼,兵部报信的两个高岳所部的贼寇,此刻就在厢房,将头上的范阳笠方在一旁的桌上,脱下了鞋,将一双散发着臭气的脚,入得木盆。
  身形魁梧,略有些马脸的军服大汉,舒服地泡了个热水脚,笑道:“这神京城,不愧是天子脚下,真是富饶,街上的姑娘比河南那边儿的还要白。”
  另外一个高个青年担忧说道:“张大哥,我们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日,别是耽搁了大哥的事儿。”
  “也就耽搁两日,也不打紧,正好拖延的时间也久一些。”那为首的张姓汉子,不在意说着,又郑重叮嘱道:“在外面别说大当家,要唤将军。”
  原来,二人得了高岳命令,嫌六百里加急太累,不紧不慢地出了河南后,在张姓汉子的提议下,在商洛嫖宿了一日,等到了神京城,反而没有如邵英臣当初所想,先一步将军报送来。
  一定程度上倒是打乱了邵英臣的布置,如果先将捷报送到,朝廷起码要在这种兴奋状态中维持几日,再等其他渠道传来败报,庙堂衮衮诸公就会前后惊疑,再寻人查察,这样一耽搁,就为占据了开封府的叛军,再稍微拖延几日。
  “刚才路上听见,朝廷的魏王还在娶亲,也不知那魏王妃长什么模样,如是这辈子能睡上那王妃,死了都值了。”那张姓大汉笑了笑道。
  高个儿青年面带忧色道:“张大哥,我们还是赶紧回去罢,这边儿都是朝廷的人。”
  “这时候急着回去做什么,在京城,正好看看朝廷的动向。”张姓大汉摆了摆手,嘿然一笑道:“再说,咱们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兵部还发了赏钱,不在这神京城中上几天,见识下关中等地的小娘子,不是白来了一趟?”
  他带来的这位兄弟,就是胆小,但在商洛那边儿的青楼,比起他也没少折腾。
  那高个青年见此,也不好说什么。
  第548章 崇平帝:朕,朕悔不听,悔不听子钰……
  熙和宫
  崇平帝端坐在金銮椅上,看向眼前的一对新人,此刻正是内阁阁臣以及六部官员开始敬献贺表。
  戴权躬身过去,递送过去一份奏疏,喜道:“陛下,河南都司传来捷报,大捷!”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倏然一寂。
  原本正要代表礼部上着贺表的礼部左侍郎姚舆,面色怔了下,继而脸上现出喜色。
  原本观礼的文武众臣,心头无不大喜过望,而在场的殿中众臣,在安静片刻,都是议论纷纷,兴高采烈。
  而在另外一边儿的齐楚二王带领的宗藩,同样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这是,河南官军的捷报!
  礼部侍郎姚舆面带喜色,手持象牙玉笏,拱手说道:“陛下,大典之上得捷音千里传来,喜上加喜,这是大吉之兆!”
  随着礼部侍郎姚舆的出言,整个殿中一时间附和声四起,此起彼伏。
  这样的战报,说不上什么辉煌大胜,但主要是好彩头。
  还有比正在国家大典,藩王成亲之时更好的祝贺之礼吗?
  杨国昌苍老面容上已是带着澹澹笑意,作为内阁首辅,当先出班,手持笏板,拱手道:“老臣为圣上贺,为魏王贺,为我大汉贺!值此捷音喜来,河南汝宁等地为之一靖,大汉河宴海清,九州升平,此幸赖陛下威加海内,德沐四方所致。”
  因是婚礼大典,原就吉辞环绕耳畔,故而如此带有几分“歌功颂德”的言辞,从内阁首辅口中出来,倒少了许多谄媚之态。
  杨国昌说着,不仅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右边武勋之列,昂然而立的蟒服少年,心头响起阵阵冷笑:“贾珩小儿,事到临头,还有何话说?”
  随着杨国昌开口,刑部侍郎岑维山、大理寺卿王恕、通政使程信也纷纷出班道喜,一时间整个大殿热烈喧闹,气氛渐渐推至高潮。
  然后,却还有一部分讥笑、玩味的目光,落在那昂然而立的少年身上,不仅仅是文臣武勋,还有宗藩如齐王、楚王等人。
  此刻,不仅仅是杨国昌想起贾珩所料不中,殿中众人同样无不生出一股观感。
  贾子玉大言恫吓,才具不足,难堪军机!
  齐王轻笑一声,戏谑道:“这下,有些人成为彻头彻尾的笑柄咯。”
  此话声音不低,自是为周围的藩王所听到,多是面色古怪。
  楚王面色顿了顿,并未附和,不管如何,只是一次预判错误而已,贾子玉仍掌京营,依然为父皇信任。
  内阁阁臣之列,韩癀、赵默两位阁臣飞快交换一个眼色,心头皆是涌起一股复杂之感。
  韩癀凝了凝眉,心头暗暗叹了一口气,忽地闪过许多年前还是少年时候读过的《孙子》。
  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道,死生之地,不可不察也。
  贾子玉,终究还是年轻啊!
  不管河南有没有兵乱,他提前预测,就是不智之举,因为所谓的推演局势一旦失误,势必受到满朝文武的无情嘲笑。
  至此,成为危言耸听,志大才疏的笑柄。
  只怕经此一事,天子对贾子玉的信重将要衰退,而已在通政司堆积如山的奏疏,更要再添几座小山。
  “那时,天子还会对这些弹劾贾珩专权跋扈的奏疏留中不发吗?”韩癀念及此处,目中浮起一层阴霾,最终闪过一念,大概率还是会留中不发。
  毕竟只是推演出错,并无有先见之明而已。
  不过贾子玉从此名声扫地,沦为笑料,军机大臣威严自也将荡然无存,原本迅勐的势力也必将受沮,势力只能局限在京营和锦衣府之中,所谓的掌国军机,与闻枢密,自是提也别提!
  先前,对朝廷以云南道御史龚延明为代表的科道御史,向贾珩发起的弹劾攻势,这位韩次辅自然洞若观火,不仅如此,龚延明背后站的究竟是谁,韩癀也旁观者清——内阁首辅杨国昌!
  事实上,先前的弹劾奏疏,已经不仅仅局限在杨国昌和贾珩的个人恩怨上,还有内阁与军机处两衙的政治角力,关乎大汉中枢权力的横向配置和国策走向。
  至于武勋班列中,前军都督同知柳芳,闻听河南捷报,如听仙乐,差不多是兴奋地脸颊潮红,呼吸粗重,就连屁股上的伤势都因为血液循环加快,都隐隐作痛,但不被柳芳丝毫在乎。
  屁股疼,但,痛并快乐者!
  嗯?哪里有些不对?
  柳芳此刻被惊喜砸中,心头快意不胜。
  前日柳芳在宫门口打了板子,屁股上受了伤,还被罚了俸禄,躺了几天,涂抹了金创药,毕竟是武将身子,倒也愈合的挺快,今日倒不至于耽误魏王封妃的大典。
  而且据前往柳家诊疗的太医传至京中的轶闻,柳芳用药、吃饭、睡前都要读一封御史弹劾贾珩的邸报,说有助于愈合棒疮。
  一时间为京中引为趣事。
  柳芳此刻将一双眸子看向那蟒服少年,只觉得心头快意无比,只想仰天大笑,当然如果不是这里是熙和宫的话。
  贾珩小儿,你可想到会有今天?
  “不对,这会儿贾珩小儿估计脸都青了吧?”柳芳心头讥笑道。
  他突然想要看看那蟒服少年的脸色,但可惜小儿排在武勋第一列,他还看不到脸色。
  “等下就能看到了,等会本官要好好拿此事说道说道才是。”柳芳心头冷哂。
  此刻,身旁的前军都督佥事石光珠脸色也有几分莫名之意,看了一眼已经激动到浑身颤抖的柳芳,嘴角噙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魏王陈然同样面色微喜,心绪有些激荡。
  在他大婚之时,捷报传来,对他而言,也是吉兆。
  只是转念一想,不由看了一眼那蟒服少年,心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崇平帝面颊现出一抹异样的潮红,目光熠熠地看向戴权,道:“将捷报拿来。”
  戴权连忙将捷报递送过去,又将一封奏疏呈递,笑道:“陛下,此外一等伯牛继宗,也送上一封为河南都司将校请功的奏疏,盛赞河南都司将校骁勇善战,智谋兼备,此战不仅将盘踞鸡头山多年的贼寇一网打尽,而且擒获了匪首高岳等人,择日槛送京师,明正典刑。”
  “嗯。”崇平帝音调微微上扬几分,拿着捷报飞快阅览着,原本在心底深处隐隐的一丝担心彻底消失不见,又拿过牛继宗递来的奏疏,逐字
  这位天子心头虽然高兴,但这时还勉强保持着镇定,点了点头道:“河南都司这场仗打的不错,布置得当,将校用命。”
  说着,崇平帝就有些忍不住,难免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那身形挺拔的蟒服少年。
  贾珩面色平静依旧,与先前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但崇平帝却不知为何,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角度所故,就觉得其那张冷峻的面容,似乎变得不是太高兴。
  崇平帝心头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年轻,尚需历练、磨勘才是,而且心性也有些不足,捷报终究是捷报,于国家社稷有福,岂因闻捷音而不见喜色?
  贾珩其实面无表情,此刻正在心头思索战报的可信度,隐隐觉得事出反常。
  因为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从刚才所言,河南巡抚周德祯之名,竟然只字未提,竟然没有联名具题?
  这是疑点其一。
  其二,曲朗去了河南几日,如是一切正常,不会没有信鸽传来,那么肯定是被耽搁了,或者觉得事情重大,不敢妄报,需要查察确认。
  这是府卫在锦衣府生存的自我保护机能,越是重大之事,越要反复再三确认,如果戏弄了上面,上面丢了脸,下面就只能以死谢罪。
  所以,这封捷报……多半有问题!
  贾珩心头已有推断,不过仍需要看到战报之后,才能寻找更多的破绽,如先前所言,他也需要确认。
  这时,崇平帝已将捷报和奏疏递给宋皇后,看向那月眉星眼间的喜色流溢的丽人,温声道:“梓潼,你也看看。”
  宋皇后雪肤玉颜上容光焕发,以致白里透红的肌肤恍若桃芯娇艳明媚,柳叶眉下的美眸秋波盈盈,几是巧笑倩兮说道:“陛下,这个……臣妾也不懂兵事,未必看的懂呢。”
  声音酥酥糯糯,温宁如水。
  下方的众臣听着,倒没有像贾某人那样沉浸于声音的酥糯柔软,而是为宋皇后这般识大体、知进退暗暗点头。
  大汉朝廷,国政自有前朝议处,岂得后宫妇人妄加置喙,肆意干政?
  崇平帝笑道:“毕竟是一宗喜讯,算是为然儿今日成亲大典增添几分喜庆。”
  “既然如此,那臣妾就看看。”宋皇后闻言,这才接过捷报和奏疏,低下螓首,弯弯睫毛颤了下,阅览着文字,旋即,抬起雍美玉面,笑道:“将校勇略,士卒用心,的确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下方的魏王陈然,见得了确认,心头忽而又再次想起蟒服少年。
  贾子玉经此一事,在朝堂中定然威信受损,受人指指点点,不过……他正好收拢为己所用。
  而与魏王以红绣球相连着,头上罩着红盖头中的严以柳,目光闪了闪,则有些好奇外间讨论的战报。
  河南传来了捷报,这是打胜仗了?
  此刻礼部还未宣读册封诏书,其实严格来说,这位南安太妃的孙女还不是魏王妃。
  崇平帝转而看向文武群臣,朗声道:“诸卿也都看看罢。”
  哪怕知道此举可能会进一步伤及那位蟒服少年的颜面,但也没有将战报和请功奏疏藏着掖着的道理,纵是不着人传阅,这些人都不会议论吗?
  一样会议论,甚至还会说他太过宠信贾子玉,引来更大的弹劾风波。
  念及此处,崇平帝又不由瞥了那蟒服少年一眼,只见其脸色依旧平静,只是轻轻皱了皱眉。
  崇平帝心头暗道,这气度格局……离着真正的枢密重臣,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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