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耳边能听到女人的呼吸声，她正在走路，走得很急，额上冒汗，时不时地拿着手帕擦一擦额头。
  夜晚的风很冷，她不敢拿下帽子，怕出汗后容易感冒，手脚走得出汗了，可外面的风又很冷，她就这么被两极的温度来回拉扯。
  好一会儿，她终于停下了。
  白芜能看清这里的位置了，鱼池。
  她很惊讶，为什么会是鱼池？
  忽然画面一转，这一回，是在办公处。
  白芜站在墙边的阴影下，看着镇长从办公室里出来，风风火火的，对着镇民们说，“到抢收的时间了，不能缓，不然就没粮了。”
  “知道，我们都知道，镇长。”
  “先从玉米地开始？”
  “行。”
  于是，一行人就要去收玉米，白芜脚动了动，就要上前跟着，眼前却突然一晃。
  在回过神来，就只看到镇长站在玉米地里掰玉米，旁边帮忙的只有小孩和老人。
  “镇长，掰玉米太费事了。”
  “是啊，可不收玉米怎么办？难道让玉米全部烂在地里？”
  “好累啊，镇长，我扛不住了。”
  “镇长，不如休息休息再继续吧？我们体力吃不消了。”
  镇长擦了擦额头的汗，“行，你们就赶紧回去歇着。”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爸妈现在还在睡觉觉呢，这么大的人了，还偷懒。”一个才四岁的小孩奶声奶气地说。
  镇长动作一顿，安慰道，“很快，他们就会起床干活了。”
  “真的吗？”
  “真的。”
  上了年纪的老人们站在一旁，面色带着苦闷，低垂着脑袋，浑身毫无生气。
  白芜看着这一幕，上前想接触镇长，熟悉的波动再一次地冲散了她和镇长。
  她一睁眼，就看到了果园。
  镇长正站在果园入口，一脸怔怔地站在果园门口，嘴里念叨着，“都怪我不好，如果我能保护他们就好了，如果……唉，算了算了，得先把苹果给收了，这么好的苹果要是不管，也太可惜了。”
  说着说着，勉强地打起精神走入果园。
  白芜看着镇长一脸的疲惫，慢慢地上前，这一回，她能靠近对方了，面上一喜，然而手还未触碰到人，画面就模糊了。
  噗通一声，她掉进了水里，急急忙忙地憋住气，试着要从水里钻出去，却感觉到自己怎么也冒不出头，头顶上方似乎有一道屏障死死地压住了她。
  她只能憋着气，寻找别的出路，水里很黑，却又奇异地能看清一切。
  透过荡漾开的水纹，她发现池边有一道人影。
  第173章
  看样子像是一个女人，她在水边徘徊着，白芜想看清她的面孔，于是睁着眼死死地盯着，可是一道道水纹遮住了她的容貌。
  待想再看真切一点时，突然砰的一声，如重物落水那般，水花四溅，来不及躲闪的白芜就这么和落入水中的人面面相对。
  是那位镇长。
  对方跳入水中，像是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儿般落入水中，沾湿的羽毛沉重地往下坠，拖着她身体不断地往下沉。
  白芜能清楚地看清她脸上的挣扎，可挣扎过后又是悲伤，交织成诡异的花纹落在她的脸上。
  她无声地沉入水底，白芜伸手想抓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困在这个角度，上不去也下不去。
  只能眼睁睁地看她沉下去，完完全全地沉下去，本来清晰的视线开始变得浑浊，她的身影变成一个黑点，完全地融入了黑暗之中。
  “噗嗤！”画面再一次地转换，一道黑影从鱼池上跳跃而出。
  是鱼怪。
  白芜吓一跳，下意识地想拿斧头，却发现自己这次站在了鱼池边的树上，离那鱼怪尚且有一大段距离。
  她是安全的。
  松了一口气，站在了鱼池边，无视被溅了水的湿漉漉的面庞，静静地观察着。
  这鱼怪……她突然皱眉了。
  镇长的记忆画面是碎片的，仔细想了想，联合在一起竟然有了一个鲜明的暗示：镇长是鱼怪。
  会是这样吗？
  她皱着眉，因这个大胆的猜测而惴惴不安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侧头一看，是小聪和晓琪。
  “小聪，你真的看到镇长跳入鱼池了？”
  “嗯，真的，晓琪，我没有骗你。”
  “可是……”
  “我没看错！”小聪坚持地说。
  “如果镇长真的跳进去了，那她……”晓琪不敢多说了。
  小聪低下了头，“我们的家人都昏睡了，镇长也不见了，你说怎么办啊？”
  晓琪没有说话，两人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直到等不住了，也没有在鱼池里没有镇长的尸体，起身一起往回走。
  滴答滴答，他们没有注意到，一道湿漉漉的身影爬上了水池边上，慢悠悠地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白芜的心提到了喉咙，沉默地跟了上去，这次她没有再试图接近镇长。
  鱼怪跟着小聪进入了他家里，白芜站在门口，就看到鱼怪走入一个房间里。
  白芜的手轻轻抬起，摁在门板上，正要推开……
  眼前一转，她这次躺在床上，鱼怪就站在她床边，这样近的距离令她的手指微动，准备随时反击，但身体很沉，沉得动不了。
  鱼怪却意外地没有攻击她，只静静地看着她。
  这一次，她终于清楚地看清了鱼怪的脸，模糊漆黑，似被烧焦了一样，浑身透着一股阴气，盯着她的样子像是要一口吃掉她。
  她静静地看着它，等着它作怪，却突然看到一张血盆大口显现，一口吞下了它。
  一股湿冷的带着水汽的气息拂过，她恍然，刚才盯着她的那是鬼，不是鱼怪。
  而真正的鱼怪刚吞下了鬼。
  这一次，她看清了它的样子，面容似被撕裂了一般，眼神空洞，嘴里嘀咕着：“鬼……吃掉……”
  她眼瞳动了动，慢慢地坐了起来，这一次画面没有转动，她终于找到了机会，和鱼怪，也就是前任镇长说话了，“你为什么跳进鱼池？”
  鱼怪盯着她，她的手背在了身后，捏住了斧头的木柄。
  “保护……镇民……”
  她眼神微动，鱼怪又一次地消失了。
  门突然打开了，一阵风吹来，身体轻盈地似蒲公英一样轻轻地被吹走，她再也没有看到鱼怪了，在小镇上游荡。
  好一会儿，她听到一阵阵欢呼的声音，“醒了，醒了！”
  什么醒了。
  原来是昏迷的人醒来了。
  黑夜漫长，在晨光来临前，那道孤独的身影往鱼池走去，她想追，身体变得沉甸甸的，只能立在原地。
  耳边传来沉重的金属声，她眯着眼，看到了鱼怪的脚上多了脚镣，将它拖了回去，留下一地的湿漉漉，不知道是水还是泪。
  当第一缕阳光覆盖在这座小镇上时，镇民们安静下来，关上了门，仿佛之前的欢腾是她的幻觉。
  忽然，视线所及的所有的场景开始破碎，她像是被卷入了万花筒里，五彩缤纷，眼花缭乱。
  可色彩很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黑白。
  突然，一切戛然而止，仿佛回到了镇长上任的第一天，站在办公处，笑盈盈地对着镇民们说，“大家好，我叫吴梅，我们一起努力奋斗，建造和谐富强小镇。”
  “好！”
  “一起！”
  白芜看着这一幕幕，眨了一下眼，再看过去，愕然发现，镇长的脸变成了她的。
  她机械地说，“大家好，我叫……一起……奋斗……”
  她的身体挣扎地动了动，眼神清明了几秒，精神污染！
  指尖狠狠地掐入自己的掌心，强逼着自己远离这股精神污染，但是眼前铺天盖地的黑暗从头兜了下来。
  糟糕！
  周围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见任何方向，她此时就像误入了迷宫的小人，完全不知道要往哪里跑。
  而精神污染还在继续，她狠狠地掐着想举起手喊口号的右手，努力保持着清醒。
  这时，她听到了齐凛的声音。
  “白芜，白芜，快醒过来。”
  他的声音从她的左边传来，她一怔，应该是她进入梦境的时间太长了，他才主动唤醒她。
  不过，她没有立刻就前往，即使齐凛的音色对了，心中依旧有疑虑，现在听到的到底是不是齐凛的声音。
  她没有动，就这么胶在原地，站得直挺挺的，一半的脑子在试图分析声音真假，另一半的脑子又在努力地抗拒精神污染。
  可越是这样，越觉得这声音是虚假的，是在精神污染之下产生的幻听，抑或是诡异的陷阱。
  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所剩的清醒时刻也在减少，她不能再犹豫下去了。
  蓦地，一道狗吠声响起。
  那声音仿佛一下割开了黑暗的帘布，令她看到了光明的前景，是福宝，她心中确信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