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他终于彻底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 蒙在眼前的浓重雾气渐渐消散。
然而，再次展露的景象已经不是夏洛克所熟悉的汉普顿宫内， 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夏洛克倒是并没有慌乱， 也没有轻举妄动， 眼睛微微眯起，大脑开始高速运转，观察周遭的情况， 寻找一切可能的线索和提示。
这里是一间不大的公寓，家具陈旧简单， 墙上斑驳晦暗， 看起来，住客的经济条件应该不是很好。
视线扫过挂在门旁的挂衣架， 夏洛克注意到，上面挂着几件白色的实验服。
微微侧头，夏洛克看到，其中一件衣服的左胸处隐约显现出“ACE化工厂”的标志。
[看来这里的人可能是供职于化工厂。]夏洛克暗忖。
与此同时，当夏洛克打算去触碰这几件衣服，从而更好地观察时，却发现自己的手直接穿过了衣服，像是在触碰投影出的东西。
[这就是莫里亚蒂所说的，记忆？所以，这应该就是那位小丑先生的记忆了。]
这里的感官实在太过真实，以至于如果不是出现这种情况，夏洛克会有一种自己正身处现实的错觉。
“杰克，你今天去面试脱口秀演员，还顺利吗？”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夏洛克的身后猝然出现。
夏洛克转身，他看到，不知从何时起，原本空无一人的座椅上，坐了一位年轻的女士。她身着一件简单简朴的白色连衣裙，面色有些蜡黄，但嘴角的微笑却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那位女士的腹部微微隆起，夏洛克推测，对方应该是怀孕了。
而站在那位陌生女士面前不远处的，是一个男人。
虽然那个人是背对着夏洛克的，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男人就是那位小丑演员。
不过，现在的小丑先生，看起来显得正常很多。穿着不知道洗了多少遍的西装。
“放心吧，亲爱的，”男人语气温柔地说，“这次的剧院很欣赏我，我们约好了，明天会让我去试演。”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小丑的妻子开心地说。
夏洛克默默看着小丑先生和自己的妻子的对话。
在谈话中，夏洛克进一步弄清楚了小丑先生此时的工作，是化工厂的研究员，但他的兴趣却是当一名脱口秀喜剧演员，已经去了很多家剧院试演，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可以看出，他们的生活很是拮据。而且，虽然暂时不清楚这是哪里，但按照夏洛克的生活常识，一个普通的小丑演员，薪资待遇可不会高过工厂的研究员。
但尽管如此，小丑先生的妻子却依旧支持自己的丈夫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此时的小丑杰克，虽然生活拮据，但却有一个爱着自己的妻子，即将出生的孩子，以及正在追寻的梦想，看起来生活还算有盼头。
意识到这一点，夏洛克微微抿唇，嘴里喃喃。
然而，他并不是感慨两人的情深义重，而是——
“只是这些无聊的家庭温情剧吗？啧，那可完全没有到莫里亚蒂所暗示的程度啊？”
像是应和夏洛克的呢喃，周遭场景突然再次被白色浓雾所覆盖。
再遇到这种情况，夏洛克已经不再意外，镇静地等待着场景的转换。
果然不出所料，这次又换了一个环境，从家庭公寓变成了一间宽敞的化工厂。
时间也从傍晚变成了深夜。
夏洛克发现，自己正站在横悬于工厂上空的通道上，下面是一桶桶装着不明化工液体的钢桶。
哒哒哒——
一阵急促仓皇的脚步声从夏洛克的身后传来，他转头去看，发现是一个头戴红色头罩的人，正在向自己这边跑来。
看身形，夏洛克再次认出，这是那位小丑杰克。
可小丑如今的装扮，和之前的瘦弱研究员的形象有很大的出入。像是一个蒙着头的犯罪疯子，但却有着第一次作案的仓皇感。
这让夏洛克忍不住猜测，难道是小丑为了钱财，所以铤而走险，踏入了犯罪的道路？
知道自己在这些记忆之中是隐身的状态，所以眼睁睁看着头戴红头罩的人撞向自己，夏洛克也并没有移动脚步。
果然，小丑直接穿过夏洛克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夏洛克原本正看着渐渐远离自己的小丑背影，但是突然耳朵微动，猛地向身侧望去。
一道黑漆漆的陌生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一道梁架上。
在看到那道身影的一瞬间，夏洛克警铃大作。
他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所透露出的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如同猝不及防之下进入一座漆黑的山洞，然后和无数倒挂的蝙蝠对峙着。
他是谁？！
这是夏洛克下意识的疑问。
不过，虽然对方这副打扮怎么都不像个好人，而前面逃亡的小丑则更像是个受害者，夏洛克依旧有一种预感，这个黑漆漆其实反倒是个正义人士。
蓦地，头顶的黑漆漆身影动了。
对方大张着一副黑色的蝙蝠翼，滑翔而下。黑色的阴影略过夏洛克，直奔依旧在奔跑逃亡的红头罩小丑。
小丑显然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本就踉跄的脚步更加不稳当了。
突然，小丑的左脚绊倒了旁边的栏杆，他的身体随之失去了平衡，小丑连忙抓向栏杆，但却抓了个空，身体的倾倒之势已经无法避免。
“啊！！！”
随着一声惨叫，小丑从空中的这条通道掉了下去。
“呼——”
耳边，一道劲风从旁略过。
是那道黑漆漆身影，他收回自己的黑色蝙蝠翼，从而让自己以更快的速度冲向已经掉落的小丑。
然而，就在黑漆漆的手已经摸住了小丑的衣摆前一秒，小丑掉进了下面的化学池中。
小丑的惨叫声淹没在化学液体之中。
来不及了！
再耽误下去，黑漆漆将会和小丑一起掉落化学池。
不论这桶化学池中究竟盛放的是什么，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人想要自己进去洗个澡的。
“咻——”
一道黑色的绳子突然从黑漆漆的手中激射而出，下一刻，绳子的末端钉在了屋顶。
黑漆漆下落的趋势猛然一顿，随后跟着绳子的收回力道向上方移动。
夏洛克能够看出来，黑漆漆其实是想要去救小丑的，奈何就差一步。
不过，这也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黑漆漆应该并非坏人。
夏洛克低头看向化学池，想寻找小丑先生的踪迹。
不过，就在这时，工厂再次被熟悉的白色雾气所笼罩，黑漆漆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不清。
夏洛克有些好奇接下来他又会看到什么。
接下来的场景，又回到了那间有些破旧的公寓。
但是如今，公寓之中只有一道身影，一道夏洛克万分熟悉的身影——绿色头发、惨白皮肤、画着血红笑脸的小丑。
夏洛克的心里一沉，脸上的表情从好奇变成了冷肃。
虽然早在伦敦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小丑的这番形象，但如今再看小丑，夏洛克的感觉却有很大的不同。
如果说，刚刚看到那个黑漆漆紧身衣的身影时，夏洛克是警惕，那么如今再看到小丑，夏洛克则是极度的忌惮，有一种忍不住想要远离对方的冲动。
但在这场记忆回溯中，夏洛克没有办法离开，只能被迫站在小丑的不远处。
此时，小丑正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座椅自言自语着什么。
声音时而温柔，时而高亢，时而阴冷，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精神正常的人。
从小丑的话中，夏洛克拼凑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小丑在那场剧院的面试中，终于得偿所愿被录取了。于是，在妻子的支持下，他辞去化工厂的工作，转而来到剧院上班。
然而，一朝成为自己梦寐以求的小丑演员，杰克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获得成功，而是变成了一个连一日三餐都困难的最末流演员。
于是，为了供养自己怀孕的妻子，他不得不答应两名罪犯的要求，带领他们潜入ACE化工厂。
在即将执行任务时，小丑却得知，自己的妻子因为家里的电器事故而丧命。
悲痛欲绝的小丑本想放弃犯罪，却被两名罪犯威逼利诱，不得不戴上红头罩，跟随他们犯罪。
很不幸，他们被警察抓住了，小丑则是在被黑漆漆义警的追赶中跳下了化学池中。
“砰”的关门声打断了夏洛克拼凑事实的思路，原来，小丑结束了自言自语，面无表情地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随着房门的关闭，雾气再次凝结，夏洛克的心也如同浓雾般沉重，回想起小丑关门前的最后状态，他好像预感到了接下来他会看到些什么。
场景变幻的速度变得快了很多，像是一张张切片，只播放出小丑所做的最“精华”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