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两颗心也在这一瞬间亲近无比。
“天地神灵,熔吾骨散吾魂,愿心上人,无病无灾。”萧韫用族语再次传颂一遍,睁开那双星眸,“我会在你入睡时,再次求得神灵保佑。”
林见山蹙眉:“是不是又偷偷给我下药?让我功力丧失。”
“不是的!”萧韫当即否认,心虚不已,“情雾只是积攒在你的肺部,那夜,当你功力丧失时,毒已经消失。倘若你不信我,大可以对我施毒,我绝无半点反抗之意。待那时,只需你催动我体内的毒,无论你要如何处置我,我都甘之如饴,绝无二话。”
林见山一听到这个来劲,当初他在密室里,被萧韫折磨得要生要死,被凎到怀疑人生,险些烂在萧韫身下。
此仇不报非君子,更待何时?
“来。”
萧韫望着他,眼里没有震惊,反而多了一丝笑意。
“中了情雾,我可以考虑放你一天出去。”
萧韫站起身,翻箱倒柜,找到一本书,里面藏着一根金丝线,在指尖揉搓,成了小小一颗不规则的药丸。
“你怕吗?吃下去。”
林见山毫不犹豫,一把夺过那颗金色药丸,直接咽下去。
仅是片刻之间,那股酸甜的柚子香弥漫鼻息,萧韫端了杯水,送到林见山嘴边。
“含着,渡到我嘴里。”
林见山一愣,捏住萧韫的手腕,“那夜在教坊司里,你就开始给我下毒吗?含着酒,故意亲我?我若是不给你机会呢?”
“往后还有大把能动手的机会。”萧韫眉眼含笑,话里带着几分揶揄,“王爷好色,就好我这一口,这次不行,下次,还有下下下次,总能成功。”
林见山沉下眸子:“……”
萧韫摸摸林见山的脸,赶忙哄道:“陛下爱我,对我最好,请陛下狠狠责罚我。”
“谁让你这么哄我的?”林见山盯着他手中的水,迅速夺过,含在嘴里,吻了上去,一点一点渡过去。
萧韫担心他伤口疼,扶着他的后背,亲吻他,啜饮入口,两片唇瓣被水浸润,多了几分桃色。
他本就长得美,像是落入凡尘的仙人,不食人间烟火,唇色上的艳丽,衬得勾人心魄。
“陛下,你气沉丹田,轻轻催动内力,呼吸吐纳三回。”
林见山虽说受伤,但发动内力,轻而易举,不在话下。
听了萧韫的话,他微微敛神,调整呼吸吐纳之法。刹那间,一股磅礴的气息自丹田处催动而起,在周身经脉之间流转。
他再次呼气,那股气流裹挟着一片朦胧的水雾,如轻纱般蒙在萧韫的脸庞,柚子花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萧韫的模样瞧着愈发乖巧,眼底深处多了些情动的温柔。
未等林见山说话,萧韫抱住林见山躺下,像只小狗狗,趴在林见山身侧,“我守着你,你睡吧。”
“你为何没变化?”
“有何变化?”萧韫靠近林见山,在他颈侧说,“陛下吸了情雾,那时脾气多凶,何来变化?以后每个日日夜夜,你吐出的情雾越多,我中的毒越深。倘若有朝一日,你不要我,便催动体内的毒,我是死是活,随你处置。”
林见山躺在床上,想侧身看看萧韫,奈何伤口疼。
指尖轻轻卷起萧韫的发丝,一缕一缕,柔顺幽香。林见山喜欢把玩他的发丝,捻在指尖摩挲,每次总能玩得不亦乐乎。
“萧韫,你要是再离开我,我会杀了你。”
“嗯。”
“除非你死,否则,你别想离开我。”
“嗯。”
“你知道我的手段,心狠手辣,我想杀谁,谁就必须得死!你一辈子都得守着我。”
“嗯,守着你。”
林见山眼底里悄然浮现出几分难以掩饰的动容之色。
身上传来的疼痛如针芒般尖锐,他却尝到了世间最甜美的糖果,内心被一股温暖甜蜜的情绪所填满,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在疼痛之中寻得了一抹别样的慰藉与满足。
可他不爱笑,抬手捏住萧韫的脖子,“记住你的承诺,你若是再骗我,再离开,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要是再把我送人呢?”萧韫问道。
“洛盖那一次是迫不得已,君无戏言!你若信不过……”
萧韫知道他后面肯定会说些晦气话,伸手捂住他的嘴巴,“不说,我信你。”
林见山怔怔地凝视着他,一时间,嘴角的笑再也掩盖不住。
算了,装什么,笑吧。
他心情甚好。
他就是要萧韫爱他爱得离不开。
◇ 第75章 陛下的脚
自从寝宫密封起来,林见山在铜墙铁壁里歇下,没有事务繁忙,再加上萧韫在身边,总是一觉到天亮,精神好了很多。
大雨过后,天朗气清,空气愈发清鲜,饶是锁在密封的寝宫里,萧韫仍闻到淡淡的泥土青草芬芳。
一啸与从江跪在宫门口,等林见山醒来。
萧韫出不去,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但林见山身边的宦官漏嘴,跟萧韫提起一啸与从江。
这几人平日与萧韫无冤无仇,萧韫更从未想到,秦是会是害他。
上一辈的人恩怨,说不明道不清。若说世仇,林见山何尝不是兰石族仇恨的延续。
族长曾说,无论淮国国君如何,身为子民,都得承受住天子之怒。
因此,这么多年,兰石族从不怨恨开国高祖,只有一颗想回到淮国的心。
林见山悠悠醒来,萧韫喂他喝粥,喝汤药,为他洗漱束发。
“一啸与从江在外面跪着。”
林见山冷哼一声:“国有常法,方能长治久安。秦是犯的砍头大罪。”
“你都能放过林慕遥,何况是伺候你多年的秦是。”
“你又提那瘸子?”林见山瞪他,“正是因为如此,才不能放过。身边之人的背叛,犹如暗中刺来的冷箭,最为致命,防不胜防。而我,已在你身上,狠狠栽过一回,至今心有余悸。”
萧韫:“秦大人于您而言,乃是左膀右臂的存在。如今他若是离开,身侧便再无如此深谙你意、能周全诸事之人了。”
“底下大臣该如何肆意非议?况且,他要杀你。”
“可他杀的人不是我啊,我只是怕你累了。”
说句实话,若要责罚秦是,林见山心中满是万般不舍。
自他幼年起,秦是一直陪伴身侧,一路见证他成长。多年来,秦是为他排忧解难,不辞辛劳,未有丝毫怨言。情分深重,他怎能苛责。
这是父王遗留给他,最好的礼物。
那些年,他神志不清,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是秦是陪伴他,度过那段煎熬的时光。
但他无法容忍,秦是背着他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更何况是误刺天子。
别说萧韫平安无事,倘若那日萧韫出事,他不知得多痛心。
在萧韫假死的那段时光里,林见山好似丢了魂魄,浑浑噩噩,苟延残喘。整个人被无尽的阴郁彻底吞噬,全然没了往昔生气,行尸走肉。唯有紧紧抱着那具冰冷的“尸体”,他那颗心如死灰的心才能勉强寻得一丝生机。
林林种种,历历在目,秦是都是亲眼见到的。
秦是既是懂他的人,怎能做出让他伤心的事?
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林见山迈向寝宫门口,去见见一啸与从江。
萧韫跟在他身后,妄图紧跟着林见山跑出去,被林见山回头一喝,吓得立定站直。
“没到时间,不许出去。”
“你倒是多给我吸点情雾,我要出去!”
“等着,晚上自然让你吸个够。”
萧韫:“……”
天色正好,久雨初霁后,阳光温润柔和,毫无热意。一啸与从江规规矩矩地跪在宫门外,并未遭受多少苦头。
自儿时起,他们但凡犯错,皆有骨气,从未向主子低声求饶。
可到了秦是,哪怕知晓此举会被扣上大不敬的罪名,他们也全然不顾,毅然选择为秦是求情,只盼能免去他的责罚。
林见山重伤缠身,卧榻已久,此番外出宫门,乘坐着龙辇。
阳光格外明媚,暖煦的光线倾洒而下,处处闪着光的细碎。他披着厚厚的毯子,寒意仍萦绕周身。此刻,他高坐于龙辇之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目光淡淡地看向跪在下方的众人。
行礼后,一啸急忙说:“陛下,一啸愿替秦大人受过。”
从江:“我也一样。”
“秦大人待我,情同手足,自幼时起,他便悉心抚养我,言传身教,倾囊相授。这份恩情沉重,我纵使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从江:“我也一样。”
“陛下,一啸只有这一个心愿,求陛下饶过他一命。”
从江:“我也一样。”
龙辇落地,林见山睨着两人,低声道:“你们倒是同甘共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