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狐媚?勾引?”秦是很是不解,“萧韫何时勾引王爷了?”
“就方才,本王救他那会儿。”
秦是对上林见山的视线,疑惑道:“不是王爷自己上去的?”
他也在场,怎么看不出来萧韫勾引王爷了?是他老了,不懂年轻人?不对,他没多老啊。秦是心里忖度着。
“这还是王爷第一次这么体贴。王爷打算如何惩罚他?”
萧韫接下来想必还会有动作,必须时刻警惕他,试探他看看这人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要是没病,让他清扫王府,没做完不许吃饭,一天天闲的。”
秦是点点头,想着王爷的贴身衣物该由贴身人管理,以后交给萧韫清洗吧。
御医为萧韫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发现一处毒蛇咬伤。
蛇毒厉害得很,再慢一下,恐怕毒液蔓延全身,怕有性命之忧。御医施针,稳扎稳落,却满头大汗。
扶柳紧紧握住萧韫的手,满眼担心:“公子……”
床上人头晕脑胀,意识渐渐不清晰,有气无力地说:“若是短命,也罢了。”
一啸见状,转头问秦是:“秦哥,咱们要不要给萧韫绣一件寿服?他看起来快没了。”
秦是走到床头,撩开萧韫手臂上的伤口,蛇齿伤口狰狞,历历在目。
“的确严重,快去禀告王爷,说萧韫气息奄奄,命悬一线。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从蛇窟里活得出来。王爷刚纳妾,就要成鳏夫了。”
话音刚落,林见山走进房间,蹙着眉头,别有深意地望向床榻上的男人。
他病了,就像是一朵被夏夜暴雨摧残的山茶花,落在泥泞中,脏污却无法掩饰他身上的洁净。
林见山居高临下,始终盯着他,从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视线慢慢往下挪移,到挂着碧玉小珠的脖颈,再到山峦起伏般的胸膛,每一道视线都带着几分审视。
林见山眼神示意秦是,秦是旋即领悟旨意,命令所有人退下去。
扶柳抿紧嘴唇,不愿起身,却觉后面一阵寒意,无奈躬身退下,关上门。
林见山拨开他手臂处的伤口,饶有玩味道:“蛇毒也并非无解药。只要你说今日所作所为皆是撒谎,你来王府别有目的,指出幕后之人,本王可以放过你。”
“王爷不信我,”萧韫勉强一笑,艰难坐起身,眼中噙满细细碎碎的泪花,欲坠不坠,“我也想知道我的幕后之人是谁?太子、丞相、陛下、还是敌国……王爷想听哪个答案?”
“自然是最真实的答案。”
“可惜,皆不是王爷想听。”他抿了抿薄唇,企图多些血色,抬眸间,望进林见山的眼里,强忍着泪花,“王爷,你我一日同床共枕,也算夫妻一场。能得到王爷垂青,萧韫死而无憾。我死后,愿王爷早日找到属意良人,百年好合。”
“想死?哪那么容易?本王要折磨你。”
“王爷……”他手指冰冷,覆盖在林见山的手背,“若是折磨我,能让王爷好受点,萧韫甘愿受罚。”
“你……”林见山想撇开他的手,发现是那只受伤的手,没敢撇开,生怕萧韫真死透了,于是他恶狠狠地骂道,“你别装。”
萧韫的眼神格外温柔,语气轻飘飘的:“王爷想做什么,萧韫都不会拒绝。萧韫是王爷的妾室,王爷就是我的天,我的地,一片赤忱……”
手臂处的伤口因用力而渗出血,他继续握住林见山的手,贴在桃色般晕染的脸颊,眼中深情涌动。
“天地可鉴。”
“装吧,你先前在教坊司说不喜欢本王的。”
“对,装的,我怕王爷嫌弃我是罪人之身,卑贱低微,配不上王爷,自不敢有丝毫僭越,这才……口是心非。”
一滴泪打湿林见山的指尖,粘稠温热,滑落到掌心,彻底化开,一股酥麻的细痒彻底荡开,融进林见山的心跳。
他早知萧韫喜欢自己,可那又怎样?恶心的男色。
“别妄想本王会看上你,你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今日到底发什么事?如实招来,不然,本王不介意蛇毒在你身上残留。”
“王爷,萧韫不敢撒谎。”他眼神里温情缱绻,抓住林见山的手掌,轻轻摩挲,放到唇边轻吻。
“恶心!”林见山赶忙起身,双手负在身后,脸颊微热,指尖上的吻泛起痒,反复刺搔他全身,“再无礼,本王不会放过你的,好好享受本王送你的蛇毒吧。”
话音落下,林见山匆匆离开房间。
指尖上的痒似乎还残留着,林见山站在庭院,举起刚刚被萧韫亲过的手。
一阵秋风刮过,庭院虞美人迎风摇曳。
他盯着掌心,上面似乎还有一滩泪渍,逐渐风干。
成日哭哭啼啼,哪有当年在朝堂上叱咤政务,指点江山的风采?
诡计多端又虚伪的狐媚子。他心中想罢。
四下无人,他垂眸,盯着掌心泪许久,忽地动了动喉结。鬼使神差间,他俯首,闻着泪水的气味。
灼热的呼吸,贪婪蔓延至指节,最终停格在被吻过的指尖。
他猛然惊醒,放下手掌,暗骂道:“恶心玩意!”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上。他身着一袭紫色五爪王公服,身姿挺拔如松,步伐沉稳有力。
朝堂之上,大臣们早已身着朝服,鱼贯而入,各自站定,等待着圣上驾临。原本还在低声交谈着些什么,可当林见山的身影出现的那一刻,交谈声戛然而止,整个朝堂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朝中大臣纷纷朝他投来异样的目光,那些目光里包含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有猜忌,有审视,有好奇,亦有隐隐的忌惮。
林见山神色淡然,站定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可一股无形的压力却在他与大臣们之间悄然蔓延开来。
往年他总会在一堆各色朝服中,看到萧韫绯色的身影,绯色更衬他面容漂亮。
而时过境迁,萧韫成为他内院之人,他顿感脸上有光,毕竟他征服了死对头。
往昔那个每每出现便能轻易挑动他愤怒情绪的人,如今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环顾四周,只觉一片平和,何其舒服!
朝会上,皇帝决定淮都北面建造一座皇家行宫,名为羽仙宫,那里风景甚好。
这次建造本是由丞相牵头,萧韫辅佐,可惜萧韫不在朝堂上。林见山刚回到皇宫,暂时无政务可忙碌,皇帝命令林见山一人全权督造,工部协助。
这一桩公务,无疑是众人公认的肥差事。
背后所牵扯到的利益链条错综复杂,倘若能凭借着手腕与智谋,在其中灵活周旋,巧妙打点好各方势力,能敛下一笔可观的金银财宝。
丞相是个精于算计、深谙官场之道的人,看到这样的好机会即将失去,气得牙痒痒。他怎会轻易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丞相的眼珠子一转,当即反对:“陛下,王爷刚从边关回来,对建造这方面恐有生疏,不如另择他贤。”
丞相开口,一党官员纷纷附和。
皇帝:“宸王,你对建造这方面可熟悉吗?这么多年来,朕只让宸王负责边关作战一事,也是时候该学一学朝堂各部事务。”
林见山神色不变,他知道皇帝向来不会让自己参与朝堂。没有一个帝王会任用敌手的后代子孙。
当年老宸王是最该登皇位的王爷,只可惜老宸王逝世。林见山身为宸王一脉,皇帝自然不会让林见山在朝政上施展手脚。
难不成皇帝心生猜忌,觉得哪怕他就这么一点兵权,也足以有了威胁皇位的威力?
“臣定不辱使命。”
“如此更好,宸王在边关作战,驭兵严整,管理军队有方,朕以为管理军队的方法,以此来督工必然行之有效,军营一事,暂交于骠骑王大将军。”
丞相:“陛下,此次建造行宫一事,关乎皇家威严,须得有经验丰富之人来牵头引领方可。而户部的王敖年王大人,向来以眼光独到,其在诸多事务的把控与谋划上皆有着独到的见解。臣以为,王大人可担此重任,协助王爷一同操办行宫建造事宜,必能不负陛下所托。”
“如此甚好。”皇帝大手一挥,应允丞相的提议。
皇帝觉得自己现今年岁已到,边关平定,这十几年来谨慎勤政,该带着心爱的皇后,追求安逸奢侈的生活。
“太子协助宸王,正是锻炼的好机会。”
太子正在走神,想着一会儿下朝之后要玩哪个美人,谁知道被皇帝点了名。
这种又苦又累的差事,干嘛找他?好在他不是主事的,万一出事有宸王顶罪,倘若建得好,他也能沾边,说自己出了好大的力。
如此一举两得之事,实在是妙。难怪父皇会让他来参与这事。
“儿臣遵旨。”
下朝后,丞相带上几个同僚,跟上林见山的步伐,奈何林见山习武多年,脚步轻快,一下子甩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