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然而随着他的离开,那条舌头并没有就此放弃,同前一次那样,缩了回去。
它在沼泽中央短暂的停顿了一会儿,便朝拽着绳子荡走的翟然追了过去。
察觉到身后“呼呼”的风声,翟然下意识扭动身体往旁边一躲,接着回头看去。
见那条粗长的舌头就跟在自己身后,翟然面孔扭曲了一瞬。
幸好这会儿他快到岸边,在舌头朝他扑过来前,他双脚一落地就迅速往旁边走去。
翟然不确定那条舌头有没有继续追过来,因此一边绕着沼泽走,一边朝后看。
只是,这回舌头虽然没有跟过来,情况却仍旧很不妙,它那个的样子,一会儿停一停,一会儿四处甩来甩去,是在沼泽里发疯?
第189章
舌头发疯, 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过,它的活动范围一直圈在沼泽中, 这条舌头似乎不能随意从里面出来。
想到这儿,翟然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原地, 彻底不动了。
他在心里低声骂了两句, 握着剪刀跟银霜花的手向上抬了抬,手背轻轻从下巴划过。
最后一朵银霜花若想弄到手, 难度肯定会加倍。
可惜纵使清楚眼下局势不妙,翟然除了叹气外, 仍旧没有任何退缩的念头。
沼泽中央只剩一朵花他没摘下来,但他的目标既然是这三朵连枝生的花, 那少一朵都不行,哪怕他已经得手了两朵,后面他也绝不将就。
况且,翟然觉得自己如今算是看明白了些道道。
摘取沼泽中央的花, 中间会有这么多变故出现,何尝不是一种暗示。
记录板上显示的任务只说摘三朵花,此外, 便没了任何提示。
而以那个古怪人毫不遮掩的恶意, 这里面当真会没设有陷阱?
翟然不信, 他甚至认为摘的花八成有指定要求的,没具体说明, 则是为了误导人。
搞不好真正他需要摘的花其实就是沼泽中央这三朵。
自己兴许歪打正着,将那个中年人故意模糊掉的地方,用另一种方式揭露了出来。
不过, 这终归是他后面才要复盘的东西,当务之急还是搞定现下处境。
翟然敛着眉眼,将他手里的银霜花仔细端详一二。
这花摘得不容易。
而且这花生长在沼泽中央与被他摘下捧在掌心,两者给人感觉完全不一样。
直到这花真正被捧在眼前观察,他才明白什么叫美奂绝伦到灵魂都能为之震颤。
银白色的花,层层叠叠,点缀着霜华,好像把漫天繁雪锁在了小小的花瓣里,堆砌起极致的独属于冰域之界的孤傲圣洁。
漂亮到足以令人失语,完全想象不出来这是开在肮脏腥臭沼泽之上的花。
而溶洞石壁中生长出来的那些花,无论多么娇艳或清雅,在他手中两朵银霜花的衬托下,都只能用黯然失色来形容,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可比性。
翟然望着手里的两朵花,又抬头看了看沼泽之上疯一样到处攻击的舌头,难得的产生了些微妙的理解认同。
这花搞不好是有主之物,而自己如今做的则是在对方的地盘上,抢夺对方辛苦看守的宝贝。
他的行为几乎与虎口夺食无异。
但是,翟然垂下眼皮,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呢。
对方真要怪只能怪先将主意打到它守着的这些花身上的东西,他不过按着规矩来。
翟然在这事上面哪怕有点泛滥的同情,也挡不住他该干嘛干嘛。
因此,在对手里的银霜花惊叹一二后,他便决定将它们归置到布兜中。
那块红布看上去并不讨喜,甚至让他隐隐感到不舒服,只是介于此刻他没有别的选择,自己又不可能一直让他手上的两朵花暴露在外,太招摇了,而且有挑衅的嫌疑。
毕竟他还没有本事可以达到完全不把沼泽上空那条发疯的舌头放在眼里的地步,纵使对方如今已经足够疯,但他再刺激刺激,它不是没有可能更狂躁几分。
这种时候,明智起见,他该苟住的地方确实需要认真苟着。
于是,一番利弊权衡后,翟然到底还是用那块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红布将银白色的花严严实实裹起来,扔进了布兜里。
将银霜花收好以后,翟然看着沼泽中甩动的舌头,肥厚的舌端甚至几次淌下黑色涎液,不免又犯了难。
剩下那朵花,根茎上面脓疱一样的黑色瘢痕是个祸端,他必须趁早将它摘下,否则指不定会出什么变故。
甚至,最糟糕的是那些黑色瘢痕继续向四周扩散,那么,哪怕他后面能再次顺利抵达沼泽中央,躲过舌头的攻击,将这朵花采到手,这花八成也废了,没了可用价值。
这不是小事,如果任务真是采摘沼泽中央的银霜花,以中年人的德行,这种结果绝对会被他拿来做文章,给自己制造些阴毒的麻烦。
无论麻烦他解决起来问题大不大,他都不想在这上面给中年人留下可以作乱的把柄。
这事一茬一茬的,真够让人头疼。
翟然神色烦躁,眼下局势不妙,他又必须抓紧时间将最后一朵花弄到手,他心头难得的起了点奇异情绪,一股欲要摧毁一切的暴虐在他胸口肆意搅动。
啧。
翟然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在某种蠢蠢欲动的念头蛊惑下,他那只缠了好几圈麻绳的手似不经意的向上抬了抬。
面上晦涩一闪而过,翟然望着沼泽上方的那条舌头,目光变得越来越幽深。
终于,在紧迫时间的驱赶下,翟然的心越来越动摇。
掌心里的剪刀打开又闭合,几次过后,翟然深吸口气,牙一咬心一狠,将手中绳子往前一拽,他身体便猛地飞了出去。
虽然前面他尝试过去剪最后一朵花,并且也确实成功挨到了银霜花的边,但结果却并不如意。
银霜花沾染上的沼泽中的黑色涎液在中间起到了很大影响,而重新再来一回,在对付涎液这事上,他其实完全没有把握。
只是,舌头是个麻烦,黑色涎液也一样,一个问题是问题,再多个问题实则没多大区别,所谓债多不愁。
而一时冲动上头,翟然便顾不上考虑什么周全之策,完全凭着胸口一腔热意,直接莽着干了。
毕竟不管他后面想不想得出能用的法子,时间耽搁久了,就算真有了办法,黄花菜该凉的也都凉透了,倒不如拼一把。
翟然选择的时机很巧,此时舌头正好在沼泽的另一端发疯,哪怕它反应迅速,向他冲过来仍需要些时间。
不过,舌头到底足够敏锐,翟然刚进入沼泽范围内,它便察觉到了,然后立马从沼泽另一端调转了个头,目标明确的朝翟然而去。
果然他没抱有太多期待是个正确的决定。
而且拖延的那一时半会儿根本不顶用,望着气势汹汹向他飞过来的舌头,翟然没有任何迟疑,凝聚着异能的那只手,掌心竖起,正对舌头的方向。
这个时候,翟然已经不再考虑自己动手是否会惊动溶洞上方的那个东西。
如果他不能在合适的时间内将沼泽中央最后一朵花摘取下来,后果不会比惊扰上方的庞然大物好到哪去。
既然如此,与其浪费心神担忧各种危险,不如赌一把拉倒。
左右赌赢了,一切好说,赌输了,也谈不上造成什么损失,毕竟代价是一开始就存在的,无非时间提前或延后而已。
聚在手心中的金流,透过那把形状古怪的剪刀,向外直射出去,宛如一把锋利的长剑,裹挟着无尽威势,一往无前。
看着自己弄出来的这种效果,不得不说,翟然是有几分惊讶的。
他似乎仍旧低估了体内的那股神秘力量,它远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更厉害。
金流与舌头对撞在一起后,爆发一阵白光,沼泽受到波及,里面冒着的黑泡越来越多,仿佛热锅中烧开的水,完全沸腾了起来。
翟然迎着白光,不适的眯了眯眼,紧接着在他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舌头被金流击败,迅速向后倒退,与此同时,聚拢成形宛如苍龙的金流,在强大力量的重击之下,也轰然倒塌,彻底消散在空气里。
这个结果不在翟然的预料范围内,但却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
舌头竟然被直接击飞了出去,自己原来可以这么厉害的嘛,翟然欣喜又怀疑。
但不管翟然如何看待眼前发生的一幕,随着舌头的倒退,翟然距离沼泽中央的银霜花则越来越近。
成败在此一举。
哪怕再有第二次机会,沼泽中央最后剩下的这朵花在黑色涎液的侵蚀下,也很难保持完好无损的样子,如果他不能完整的将花采摘下来,几乎不用多想,翟然就可以断定,这将意味着任务的失败。
而这种结局绝对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所以,这回他必须成功。
白光退去,眼睛不再受影响的翟然,目光重新变得锐利,他嘴角绷直,呼吸轻缓,望着近在咫尺的银霜花,徒然生出了孤掷一注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