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挽天倾 第2346节
陈渊在下首落座,凝眸看向高铖,道:“高兄,只要等朝廷兵马士气怠惰,就是我们再次反击的机会。”
嗯,现在的陈渊还在做着向朝廷京营兵马反击的美梦。
陈然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现在关城之中,军需粮秣充足,足够和汉军对峙个一年半载。”
“但也不能大意。”陈渊面上现出思索之色,问道:“西北方面可有军情传来?”
高铖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没有军报传来,两地路途迢迢,原就交通隔绝,不过藏地应该还在两军对峙,这两路兵马原本就不指望如何,只是分担朝廷的注意力罢了。”
陈渊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只能靠我们这一路兵马了。”
所谓靠山山倒,靠水水跑,最终还不如靠自己。
然而,就在这时,从厅堂之外慌慌张张跑进一个将校,那张雄阔、魁梧的面容上满是惶惧,急声道:“都帅,大事不好了。”
正在屋中议事的几人,闻听此言,心头不由一惊。
高铖喝问道:“什么不好了!”
那将校道:“都帅,成都府城破了。”
此言一出,恍若一股来自九幽地狱的彻骨寒风刮至厅堂,让在座几人打了一个寒颤。
成都府城破了?怎么可能?
这让他们如何利用剑门关,拒遏朝廷的兵马?
高铖面容已是苍白如纸,只觉手足冰凉,目光呆滞良久。
陈渊面色阴沉如铁,道:“成都府破了,剑门关难守了。”
魏王陈然神色同样不大好,目光同样陷入短暂的呆滞。
难道真是上天要绝他陈然之路?
高渤和高镛两人脸色同样不大好,心头皆是忧虑不胜。
倒不仅仅是老巢被端,他们高家乃至不少军将的家眷都在成都府,后路一断,剑门关的蜀军蜀将只怕会人心浮动,士气大跌。
在座几人都是聪明人,已经从成都府城被攻破一事,嗅到了不好的苗头儿。
高镛起得身来,抱拳道:“兄长,我率领一支兵马,再次打回成都府。”
高铖已经稍稍平复了下心神,道:“成都府究竟来了朝廷多少兵马?可曾知晓?带领多少兵马能够攻破朝廷精锐兵马把守的成都府城?”
此言一出,就是将高镛给问得愣在当场。
这些的确是需要直面的问题。
高铖面色凝重,说道:“攻打成都府是要攻打的,但要摸清成都府方面的具体情况。”
陈然沉声说道:“高兄,成都府城被攻破,万万不可使蜀军将士知晓,应该迅速封锁消息才是。”
高铖摇了摇头,道:“这样大的消息,不是那般好封锁的,只怕这会儿军中将校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前线不少兵将的家眷都在成都府,而府城被破这样大的事,早已通过各种渠道传至整个军中,根本就封锁不住。
陈然闻言,心头暗暗叹了一口气。
高渤道:“兄长,关城之中的兵将会不会……”
高铖摆手止住了高渤下面的话,说道:“这就不好说了。”
言毕,看向高渤,沉声道:“你这几天让人盯着关城城门,不可让奸细从关城当中里应外合,迎了汉军。”
高渤心头沉重地应了一声,领下差事。
高铖凝眸看向陈渊,以及魏王陈然,说道:“如今局面十分危急,需要你我同舟共济,共抗朝廷兵马。”
陈渊道:“你我都是一条绳子的蚂蚱,唯有同舟共济,才能度过难关。”
高铖道:“高镛,你率领两万兵马,驰援成都,汉军既是绕道奔袭,以蜀地险要,定然不会派遣太多兵力,两万兵马应该足够济事。”
高镛闻言,拱手应了一声是,然后起得身来,转身离去。
待高镛离去,高铖脸上不由现出凝重之色,道:“诸位,这几天关城之外的汉军定然全力攻城,诸部登上城头,亲自盯防。”
而下方的众人闻听此言,虽是心头担忧不胜,但只得齐声应是。
只是在番将之列,一众土司面上神色都不大好看。
成都府被破,那么汉庭的兵马岂不是要大胜了,他们再随着高家一条道走到黑?是否明智?
一众四川土司番酋面色一肃,心头难免泛起了嘀咕。
这就是人心大势,如果高家节节而胜,彼等自是无话可说,但偏偏节节而败
第1614章 谢再义:等四川之乱平定,还不是任由朝廷拿捏?
巴蜀,剑门关,关城之外——
中军大帐
谢再义身披甲胄,头戴熟铜盔,其人胡子拉碴的面容上满是喜色,分明同样收到了蜀中传来的捷音。
“国公,贾芸将军在四川攻破了成都府,敌寇后路一断,那就是我们的机会。”一个紫红脸膛的将校开口说道。
谢再义颔首道:“成都府后路一断,蜀军将校人心浮动,刘镇抚,向城中射以绑缠有布条的箭矢,向守城兵将申明我朝廷大义,只要彼等反正,里应外合,不罪前事不说,还要酬功。”
在下首的刘积贤,连忙拱手应是。
刘积贤因为高仲平逃出神京一事,被贾珩送到四川随军作战,戴罪立功,这段时间,与京营军将一同攻城拔寨。
谢再义道:“就在昨日,锦衣府方面递送过来消息,提及西北方面,西宁总兵庞师立,已经阵斩准噶尔部台吉巴图尔晖,西北方面战事将会进入收尾,而我京营却数次困顿在城之之下。”
当然,除了剑门关,其实京营方面的战果同样辉煌。
谢再义道:“诸位将军,等会儿全力攻打城池,给剑门关的蜀军施加压力,逼迫蜀军将校投降。”
下方一众军将闻言,纷纷抱拳称是。
“咚咚……”
鼓声密如雨点,京营汉军手持军械,又开始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城。
京营汉军搬着一架架木质云梯,向着城池抵近,搭在城墙之上,在箭雨和炮火的掩护下,向着城头倾泻不停。
蜀军将校士同样手持强弓硬弩,向着下方不停攻城的兵丁攒射,落在铁甲盾牌上,响起叮叮当当之声。
“噗呲!!!”
一根根黑色箭矢射穿甲胄的入肉之声响起,顿时,闷哼声连连。
京营汉军从早上一直攻打到傍晚时分,密如飞蝗的箭矢攒射在整个城头上,其上不少兵马中得箭矢,从城头上栽将下来,发出惨叫声。
直到傍晚时分,“铛铛”的鸣金之声响起,汉军如潮水般退下,向着四方散去。
而剑门关内的蜀军将校,自也听到了成都府城被破的消息,此刻,蜀军兵将愈发没了战心。
剑门关,夜色低垂,在临近北面的营寨之中——
云南十六家土司的番将,齐齐聚在军帐之中,议论不停。
杨普苍老而睿智的目光掠过在场落座的一众番将,沉声道:“诸位,看蜀军这般架势,只怕要抵挡不住朝廷兵马了。”
在座之人都是老狐狸,当然嗅到了不妙的趋势。
“成都府一破,单独靠着剑门关的这些人马,不说其他,粮秣只要一消耗完,军卒士气低落,就是别人的砧板之肉。”另外一个番将开口说道。
其中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手捻颌下的白色胡须,当机立断道:“不能陪着蜀军继续损耗下去了。”
杨普点了点头,苍老眼眸中现出睿智之芒,沉声道:“我们部落也是有家有口的,的确不能陪着高家胡闹下去了。”
在场一众番将,闻听此言,皆是点头称是。
不仅仅是土司番将离心离德,此刻,就连蜀军将校在经过白日的攻守之战后,也生出厌战之心。
尤其是先前谢再义命人射进关城之中的劝降绢帛,诱惑着蜀军将校弃暗投明,重回朝廷怀抱。
除高家以及陈渊等白莲余孽,附逆者不予问罪,完全杜绝后顾之忧。
在那漆黑如墨的夜色当中,蜀军将校暗流涌动,酝酿着逃亡和反水。
尤其是家眷在成都府城生死不明的蜀军将校,无疑更是生出几许反抗之心。
因为高铖先前就有所料,派高渤前往军营营房,观察将校的动向,提防兵变,所以暂且还能弹压得住。
但随着时间流逝,哪怕是弹压的蜀军士卒都有些敷衍。
是夜,剑门关内发生骚乱,蜀军将校率领四千兵卒,逃离关城,向成都府逃亡,与高渤以及陈渊率领的白莲教众发生冲突。
双方火并,死伤不可胜计。
虽然乱局最终得以平定,但蜀军将校军心更为动摇,大批将士对高家更为不满。
或者说,先前葭萌关之战,蜀军在关城之上伤亡不少,可谓四川近二十年最大的一次伤亡,当时,蜀军将校士卒就对高家颇有微词。
至于,四川土司番将的兵马,只是冷眼旁观。
凌晨时分,关衙之中,灯火通明,人影憧憧。
高铖全身戎装,腰按宝剑,在厅堂中来回踱步,梁柱上的灯火映照着那肃然的面容,看向从外面风风火火进来的高渤,问道:“二弟,情况怎么样?”
高渤面色凝重,语气低沉道:“兄长,死伤了两千多人,不少将校都是同乡,同室操戈,将校士卒怨气很大。”
“这……”高铖嘴巴张了张,终究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一句老话,兵败如山倒!
如今的高家就是大势已去的境遇,突飞猛进的势头一泻,原本因为受高家恩惠,而心向高家的军将,意志也不再那般坚定了。
高渤道:“兄长,我瞧着土司番将也有异心,先前借其兵力弹压乱军,为其婉拒。”
高铖面色变幻了下,冷声道:“剑门关还守得住,他们就这般墙头草,实在让人心寒,当年父亲对他们百般善待。”
其实这话,土司番酋并不苟同,因为当初高仲平对四川土司更多还是威慑、恐吓为主。
所谓,威大于德。
高渤道:“兄长,要不唤赵王还有魏王殿下、梁王殿下过来,一同商议计策?”
高铖点了点头,道:“将人唤过来,一人计短,两人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