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挽天倾 第1111节
荣庆堂中欢声笑语,都在说着话,待用过午饭,众人坐在一起品茗叙话。
忽而,从外间传来林之孝家的声音,说道:“老太太,太太,二老爷回来了。”
贾母闻言一喜,连忙说道:“政儿回来了,珩哥儿呢?”
“二老爷说,宫里单独留了大爷在宫里叙话。”林之孝家的笑着说道。
而就在厅堂中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贾政也从前院来到后宅的荣庆堂。
“母亲。”贾政向着坐在罗汉床之上的贾母行了一礼,态度恭谨。
贾母问道:“怎么样?珩哥儿呢。”
其实是问着贾珩的封赏爵位,但这个事情吧,又不能太直言和急切。
贾政面颊潮红,心绪激荡道:“母亲,圣上皇恩浩荡,封了子玉为一等侯,用罢午宴以后,圣上召子玉单独奏对去了。”
众人:“……”
旋即,好像一股喜气洋洋的暖风吹过整个荣庆堂,让厅堂中金钗和妇人脸上都是见着喜色。
“一等侯,好!好啊!
!”贾母欣喜说着,连连道好,心头只觉被一股狂喜笼罩。
而薛姨妈也是凝起眸,心头微震,哪怕早有预料会封侯,但一下子晋爵一等侯,仍有些震惊莫名。
珩哥儿他才多大?
比她家宝丫头也没有大一岁吧,这怎么能这般出挑?这都一等侯了!
此刻宝钗捏着手帕,水润杏眸中微微失神,心头已是惊喜交加,竟是一等侯!
封侯以后,再有功劳就是公爵,郡王似乎也不是遥不可及了。
而宝钗身后的莺儿,脸上的喜色更是难以抑制,看向自家姑娘,心头与有荣焉。
她那天偷瞧了一眼,大爷和姑娘都同床共枕,抱在一起做着那等夫妻之事了,所谓夫妻同心,荣辱与共。
不仅是薛家主仆为此欣喜莫名,此刻,凤姐芳心震颤,玉容微微泛起潮红,弯弯柳叶眉之下,丹凤眼清波微漾中见着出神,一如心湖波澜掀起。
珩兄弟的确是世间少有的奇男子,当初在这荣庆堂就一副非池中之物的感觉,如今这才多久的光景,已是侯爵了,还是一等!
念及此处,手里的帕子已经攥紧了几个来回,腿…掌心都有几分润意。
这时,邢夫人也有些震惊,正自思忖着自家侄女岫烟的终身大事,闻言,轻声说道:“一等侯,这不是比史家三爷的三等侯还高了两等。”
这位出身小门小户的荣国大太太显然情商不高,不怎么会说话,但往往实话不中听。
一等侯就是比三等侯尊崇!
不论是世袭次数还是别的其他俸禄,都要胜之许多。
而荣庆堂中正沉浸在欢欣、沸腾的气氛中,没有去接这个话头。
就是贾母也只是皱了皱眉,也没理会,只是笑道:“珩哥儿这真是光耀门楣了,等到年底祭祖,老身对着荣宁二公也算是有着说道了。”
凤姐笑道:“这一等侯,珩兄弟才多大,将来只怕是像荣宁两公一样封为国公也是有的。”
国公那是相当难封,如宁国公也不过是三等国公,而荣国公要厉害一些,为二等国公,所以到代善之时,还能保留着小国公的爵位,但也止步于此。
此刻,王夫人听着厅堂中众人议论着,手中的佛珠攥紧,心头厌烦不胜。
她只是觉得吵闹!
黛玉春山黛眉之下的星眸,叠烁之间也有喜色涌动,只是少女谨记着贾珩的叮嘱,不动声色。
一等侯,他将来再有功劳,那时候向父亲求娶婚事,想来也能容易一些。
尤氏秀丽玉容之上也有欣然,目中似倒映出一道挺拔不群的身影。
当初那个荣庆堂中仗剑而言的少年,让她签了名字除着族籍的少年,不过短短一二年的光景,就已走到了如今难以言说的高度。
李纨与尤氏也差不多如此作想,此刻,少妇凝了凝眸,抿了抿粉唇,心头复杂莫名,说不出是羡慕还是不甘。
他都一等侯了……
曹氏笑着将荣庆堂中的众人表情收入眼底,拉了拉两个女儿的手。
李纹和李绮此刻的脸上倒没有那般复杂的情绪,于两个少女而言,不过是听着一个原本就在清华北大上学的邻家哥哥,又拿到了藤校的offer,虽然有所惊异,但也与自己没有太多利益相关。
显然不如一路看着贾珩从一介布衣成长到侯爵的心思复杂。
至于众人七嘴八舌说着之时,甄兰轻轻拉了拉身旁坐着的甄溪的手,在灵气如溪的眉眼疑惑中,附耳低声道:“溪儿现在是侯爵夫人,开心不开心?”
甄溪心头“呀”了一下,粉腻如雪的脸颊羞红如桃芯,羞嗔道:“姐姐浑说什么呢。”
她算哪门子侯爵夫人?不过是珩大哥的妾室,给珩大哥暖被窝的……
念及此处,少女脸颊羞红,轻轻抚着戴在中指之上的戒指,心湖中不由想起那天与贾珩同床共枕,相拥而眠的经历。
少年温言软语,体贴入微,好像温泉一般拥抱着少女,没有来贾珩身边儿之前嬷嬷交代的那般……只有温馨和甜蜜。
第854章 崇平帝:……朕久厌之矣!
大明宫,内书房
已是过晌时分,待在熙和宫中的宴饮群臣散去之后,崇平帝留下贾珩单独问对。
而此刻贾珩受封一等永宁侯的消息也随着朝臣三三两两的出宫,向着整个神京城的大街小巷扩散,为酒楼茶肆的神京百姓津津乐道,议论不停。
内书房,红木御桉之后,中年皇者坐在梨花木椅子上,目光欣赏而温和地看向那依然保持恭谨之态,拱手而立的蟒服少年,说道:“子玉,坐吧。”
“谢圣上。”贾珩轻声说着,在戴权搬来的一个绣墩上落座下来。
崇平帝问及方才一事,道:“方才朕说要见见多铎,子玉似另有打算?”
显然对这位天子而言,方才执虏酋于陛前的装逼之路,在施法前摇时就被打断有些异样。
当然,情知贾珩必有深意。
贾珩神情认真说道:“圣上,那多铎十分狂悖和猖狂,如是在朝会之上说出大逆不道之言,恐怕会折损我大汉士气,微臣以为,待下次朝会之上,圣上执问其罪,降以雷霆,女真俘虏也在太庙献俘,或可激励我大汉民心士气,而此举或可对和战之争,乾纲独断,一锤定音。”
既然是总导演,那么就要控制一下剧情,对崇平帝这种擅自给自己加戏的做法需要制止,否则打乱了他的叙事节奏。
崇平帝闻言,心头微动,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也好,朕原本也是想着让明正典刑,以示天下,如今朝堂之上和议之论四起,是需要好好绸缪一番才是。”
可以说此刻的崇平帝对贾珩几乎言听计从。
战报文字再是花团锦簇,也没有亲眼所见女真亲王登上囚车,更让人视觉冲击,这对崇平帝也是一样。
贾珩默然片刻,离座起身,拱手相拜说道:“圣上,先前楚王遇刺一事,是微臣失察不知,有怠忽之责,还请圣上责罚,微臣自请辞去锦衣都督一职,还请圣上恩准。”
这自是以退为进,功封一等侯,也需要收敛一些锋芒。
崇平帝道:“朕没有想到这些余孽竟还在兴风作浪,此事与你何干?楚王遇刺之时,你还在查办甄家,赵王余孽等人原就是蛇蝎心肠,如今更是丧心病狂,谋刺宗藩!”
眼前少年已经做了太多太多事,从至江南以来,一边整饬盐务,一边还要打仗,中间还去了一趟粤海,解决濠镜之事,这一路几乎都没有停下脚步。
况且原本那桩旧事,牵扯前朝秘辛,原不该让他过多插手。
至于锦衣府,一直用来对外刺探虏情报,内部五所事务,眼前少年也从不过问。
念及此处,中年皇者面色顿了顿,沉声道:“既已知晓是这些人,剩下就好办了,此事子玉你不用理会,朕让戴权还有锦衣府去查一查,你再从锦衣府中选派一些人保护好宗室,凡是查到踪迹线索,交给戴权。”
说着,看向戴权,沉声说道:“让你手下的内卫动起来,还有南省的尚勇继续在江南查察此桉,务必要将赵王一党深挖出来。”
尚勇是崇平一朝的锦衣指挥使,后来因为三河帮一事被贬谪至金陵,其实是崇平帝手下的一把尖刀,现在无疑是重新启用熟悉事务的尚勇。
戴权闻言,身形一震,拱手道:“奴婢遵命。”
贾珩听闻此言,面色凝了凝,心头却涌起一股思索。
他当初对锦衣府的改制,就将与天子的边界感拉开,保证了他自身安全,再加上赵王一事已经是属于脏活中脏活范畴,或许涉及到天子的过往旧事,从本心而言不愿他继续插手。
因为为影响天子在他心中的光辉形象,当然是天子这般认为。
这就好像妻子不愿让丈夫知道结婚前的那些狗屁倒灶。
贾珩目光闪了闪,压下心头一些古怪的心思,暗道,潇潇那边儿需要提醒一番了。
潇潇这些年流落江湖,天子或者宗室都认为是被歹人劫掠,下落不明。
当然也难说天子心头没有隐隐觉察到一些自家大侄女是不是怀疑到了当年之事,愤而出走。
不过,肯定是不知道自家侄女已经加入了白莲教,成为了白莲妖女。
而且周王当年的确不是废太子、赵王一党,在官方的舆论信息中,甚至还在关键时候对天子有定鼎之功,算是天家忠孝节义的典范,但可惜英年早逝。
不是天子的反对者,而更像是一个悲情人物。
贾珩心头叹了一口气。
他吃了潇潇的大雪梨以后,潇潇就是她的人了。
这时,崇平帝也岔开赵王余党一事,说道:“子玉,你先前将红夷大炮运至京城,先前海战就是靠此物对虏大胜?”
贾珩道:“圣上,未来两军对战,火铳与火炮当为主流,同时也是克敌制胜的军国利器。”
崇平帝想了想,提醒道:“但军国利器还是要人来驱使,前宋时候又是轰天雷,又是火箭的,许多东西也就看着热闹,未必得用。”
贾珩道:“圣上所言甚是,以往圣上就有言,军械再强,军争胜败终须由人,如濠镜先前用红夷大炮窃据我汉土,但终究为大汉克复,即是此理,不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既有好的军械,我大汉不能不用。”
见贾珩仍然记得当初的“教诲”,崇平帝笑了笑,说道:“你能有此番作想就好。”
子玉为军机大臣,对虏战事显然是胸有成竹,倒也不用他多做提点。
崇平帝想了想,又提起一事道:“两淮盐税半年收了四百多万两,票盐之法诚为除弊兴利的良法,齐昆前日也去了山西河东盐场试行新法,成效斐然,子玉所举盐法新制利国利民。”
眼前的少年,不仅长于军略,还如他当年评价的一般,子玉王左之才。
似乎就在这内书房,当初晋阳带着只是一介布衣的少年君前奏对,如今恍若昨日。
其实不怪天子心头感慨万千,只因现在的局面堪称梦幻,可谓自即位以来起得最好一手牌。
女真亲王被擒,朝鲜将校投诚,京营、江南大营战力可堪一战,而国库因为两淮盐法推行,也渐渐有了更多进项,这就不说内帑充盈,可堪诸般大战。
此外,番薯的出现可以说是挽救了大汉,挽救了崇平一朝的中兴事业,从根源上缓解了饥馑之难。
但这种功劳虽是有识之士以及崇平帝眼中绵延国祚的利器,恰恰又不能作为封侯、乃至封公的依据。
这也和此世对农学技术的轻视有关,如果不是贾珩选育良种,就是一个普通人进献这等高产作物,再是龙颜大悦,封赏一个五六品官儿已是祖上烧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