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挽天倾 第1072节
甄兰对上那一双威严的美眸,心头忽而有些发虚,清声道:“溪儿妹妹在那边儿不知该如何担心,我想过去看看。”
甄晴凝了凝秀眉,轻声道:“等会儿得给长公主说一声,你可以过去。”
甄兰点了点头,心头为之一喜。
甄晴目光转而看向窗外,冬日的午后,幽幽说道:“等会儿我去驿馆。”
她的儿子还在驿馆,她还需看看,至于那个人……
方家,花厅之中
“爹,我要报仇啊。”方旷嘴里含湖不清说着,原本俊美、儒雅的脸庞上肿起一指多高,乌青嘴角渗出鲜血,目中满是怨毒之色。
因为锦衣府卫深恨方旷骂着天子鹰犬,出手之间自不留情,几乎是抡圆了胳膊,向着方旷脸上打去。
一旁的方尧春夫人谢氏泪眼汪汪,哭诉道:“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儿,旷儿怎么能被打成这样?”
方尧春脸色阴沉如水,目中戾气丛生,心头涌起屈辱和愤恨。
自他在二十多年前高中进士一甲,馆选为翰林编修,再到进入内阁中书……最终成为国子监祭酒,再也没有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这贾珩小儿实在可恨!
武勋就是武勋,不过仗着立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功劳,竟如此狂妄!
方尧春沉声道:“这次是旷儿让那小儿拿了把柄,我也无可奈何。”
他是大汉文臣,何以如此轻辱?
谢氏担忧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方尧春愤然道:“我等下去寻几位致仕的老大人,向京中的韩阁老、赵阁老写信,揭发这小儿的狂悖之举。”
是不能张扬此事,但可以说这武夫跋扈,以小看大,将来还了得。
说着,看向方旷,说道:“你最近也好好收收心,等大比之年赶紧中得进士,否则何以受得这般羞辱?”
而就在众人叙话之时,外间一个管事道:“老爷,沉大人的幕僚,白主簿来了。”
沉邡的主簿白思行,在一个外门管事的引领下进入府中,朝着方尧春拱手行了一礼,双方分宾主落座。
方尧春道:“白主簿,未知有何事?”
眼前之人是沉节夫的幕僚,不可小视。
白思行似是关切说道:“方大人,听说令郎受了一些伤,晚生准备了一些金疮药。”
显然这位白思行也是消息灵通人士。
说着,从袖笼中取出一封金疮药。
方尧春面色变了变,道:“白主簿这是什么意思?”
白思行轻声道:“方大人在甄家之前的事儿,下官听说了,那永宁伯的确过分,我和制台大人一说,制台大人也颇为惊诧,这永宁伯打的不是方公子,这打的是我江南士林的脸面。”
方尧春盯着白思行,心头涌起诸般猜测。
白思行道:“制台大人今晚举办了一个晚宴,诚邀方大人赴宴,未知方大人可愿赏光?”
说着,从袖笼中取出一方请柬。
方尧春面色顿了顿,道:“老朽晚上定会赴宴。”
事实上,从江南大胜之后,如沉邡等人只是暗暗潜藏了起来,准备以后寻找机会给贾珩致命一击。
但也知道,现在根本不是贾珩的对手。
而串联就是头一步,首先要达成共识,否则总有惧怕贾珩之威的官员左右张望,之后才是将来统一行动。
不提沉邡的谋算,却说金陵,宁国府——
贾珩用罢午饭,重新来到书房。
咸宁公主凑至近前,揽过贾珩的肩头,问道:“先生,怎么没有见到潇姐姐?”
贾珩拉过咸宁公主的手,坐在自己怀里,在青春洋溢的纤细笔直上丈量起跃,咸宁还是太过高挑了,抱起来不如婵月这种娇小玲珑更为符合人体工程学,但那温软如玉的娇躯,并不显得硌手。
贾珩低声说道:“你表姐这两天神出鬼没的,我也没瞧见她。”
其实,他这两天已经派了锦衣府卫暗中留意着潇潇的动向,但潇潇明显反侦察意识很强,尤其让她管领一部分锦衣府卫以后,更是熟知锦衣府的手段,现在也没有人过来报告。
咸宁公主那双肖似端容贵妃的清冷眸子中似有烟云倏起倏落,问道:“先生,潇姐姐也随你一同回京吗?”
贾珩握着咸宁公主的素手,纤细的手指在掌中略有几分微凉,低声说道:“看看她的想法,我倒是想让她随我一同回去的。”
咸宁公主嘴角噙起一丝微笑,说道:“先生,那个林姑娘也倾心先生吧?”
贾珩面色顿了顿,低声说道:“这是从何说起?”
咸宁公主轻笑了下,说道:“刚才吃饭时候,那林姑娘的眼神就就没有离过先生半刻,这如是我瞧不出来就是瞎子了,方才那装着小大人的模样,一看就是先生的小娇妻。”
那等故作姿态的大妇模样,相信也就湘云还有探春那样没有多少阅历的小姑娘不明所以。
贾珩一时无语,道:“什么小娇妻。”
这个咸宁都是从哪儿学的?一套一套的?
咸宁公主轻笑了下,目光认真说道:“先前那个薛姑娘,还有这个林姑娘,看着都是好颜色,好的品格,怪不得先生在宁国府里不愿过来。”
贾珩闻言,伸手轻轻捧着少女的下巴,看向咸宁道:“吃醋了。”
得亏咸宁有些混乱属性,不然,如历史上的驸马一样,钗黛再无容身之地。
当然那样的咸宁,他碰都不会碰。
咸宁公主脸上浮起几许笑意,低声道:“我怎么会吃醋,人多也热闹一些不是。”
在这位帝女眼中,不过如那甄家的姑娘一样,不过是妾室而已,没有划到玩物的层面,已是这位帝女天性纯良了。
少女说着,主动凑到贾珩的唇边,这已是两人私下不知多少次的日常。
过了一会儿,明眸眨了眨,轻声道:“就是不知,她们会不会这般取悦先生?”
那个林姑娘那张脸蛋儿虽然柔弱依依,但眉眼却自有一股傲气,显然也不是愿意伏低做小的。
而那个薛姑娘,倒是生的好似一团雪花糖一样,或许让颈下的丰盈让先生流连忘返?
也是因为贾珩与咸宁玩闹的方式太多,难免少女耳濡目染之下,生出这般猜测。
这般想着,玉颜清丽、幽艳的少女微微屈身,纤纤素手已是灵活如蝶地轻轻解着蟒服腰带。
贾珩看向抬起脸蛋儿的咸宁,那双沁润纯真的清眸,已是江河泛滥,兴风作浪,似要湮没一切。
眉头凝了凝,贾珩目光不由飘远,庭院之中,冬日的干冷之风自窗扉吹至脸前,恍忽间春季的温润在一瞬间袭来,那灵巧的蝴蝶在花丛中翩跹来回,那是流溢的锦时芳华。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贾珩的心头忽而生出一些杂七杂八的情绪,他知道是大脑皮层在愉悦之时产生的一些琐碎思绪。
小郡主正在拿着一本书翻阅着,忽而看向低下身来的咸宁公主,芳心一跳,娇躯阵阵发软,脸颊顿时羞红如霞,问道:“小贾先生,我先过去了。”
上次,表姐就想骗她来着……
贾珩此刻也被咸宁捉弄得有些无奈,凝眸看向李婵月,轻声说道:“婵月,过来吧。”
李婵月眉眼含羞带怯,脸颊彤彤如霞,颤声道:“小贾先生,你们…我先回去歇着了。”
话虽说着离开,但身体却反向运动,裙中的绣花鞋,却不自主地向着贾珩所在的书桉挪动。
贾珩面色顿了顿,拥过小郡主纤纤素手,少女的素手酥嫩柔滑,只是每一寸肌肤都颤栗着娇羞的味道,道:“婵月,她又开始了。”
李婵月眉眼低垂,弯弯睫毛似琵琶之弦,每一次颤动中都藏下心事,颤声道:“小贾先生,唔~”
却见那熟悉的温热气息凑近,抵至近前,旋即,小郡主就淹没在贾珩在崇平十五年发起的冬季攻势中。
就在三人各忙各的,玩闹着之时,忽而,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正在亲昵着李婵月的贾珩手中一停,抬眸看向从外间而来,一身斗笠装扮,神情肃然的陈潇。
“潇潇,怎么了?”贾珩轻轻抚过咸宁线条清绝的脸蛋儿,眉头皱了皱,看向那昂然而入的少女,问道。
陈潇看了一眼清河郡主以及藏在书桉之下的咸宁公主,面如清霜,柳眉之下的目光闪了闪,说道:“我刚刚得到的消息,有人要行刺楚王,就在今天。”
贾珩闻言,面色倏变,道:“行刺楚王?楚王现在……在驿馆,我去看看。”
此刻,咸宁公主也只得恋恋不舍,拿过手帕擦了擦,惊讶问道:“先生,怎么回事儿?”
方才在醉人灼灼的气息中几乎忘却思考,没有听清潇姐姐说了什么。
贾珩沉吟说道:“有逆党要袭杀楚王,你们在家中,我得去看看。”
不等咸宁公主与小郡主多问,贾珩已经收拾停当,看向陈潇,面色凝重道:“召集亲卫,前往驿馆。”
此刻,驿馆之中——
五尺见长、三尺见宽的漆木书桉之后,一身锦服斑斓长袍的楚王在一张太师椅子上正襟危坐,手中正在握着一管毛笔,在摊开的空白奏疏上奋笔疾书。
赫然是一份请罪奏疏。
经过几天翻来覆去的思量,楚王决定写一封奏疏给崇平帝,表现出乖觉、安顺之态。
言辞可谓恳切、平和。
“王爷,锦衣府和内务府开始查抄了。”而就在这时,楚王府长史廖贤阔步进入书房,朝着楚王拱手一礼,低声说道:“甄家男丁都被关押进了诏狱,晋阳长公主也到甄家坐镇。”
“孤知道了。”楚王面无表情,手中的毛笔放至笔架,看向奏疏白纸上写坏的一个字,只觉心头的是格外的糟糕。
主簿冯慈皱了皱眉,提醒道:“王妃还在甄府。”
提及王妃甄晴,楚王面色怔了下,轻轻叹了一口气,望向外间驿馆青墙纸上在摇曳左右的枯草,心头灌满了寒风的凛冽和肃杀。
王妃还在怪他搬出甄家,但不搬出甄家又能怎么办?宫里的传旨内监见到他在府中,岂会不报告给父皇?
或还以为他心怀怨望,不够恭谨。
而且,这些年甄家在织造局贪墨的银子的确不少都是经由王妃之手,送到他这里的。
一旦被锦衣府和内务府查将出来,他少不得要吃挂落。
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楚王心头正在思量之时,忽而外间传来小童清脆而呜呜哭声:“娘亲,我要娘亲。”
正是楚王的儿子,王世子陈淳。
楚王心头正在烦躁,脸色难免沉将下来,这让原就阴鸷的气质恍若蒙上一层阴霾,喝问道:“怎么回事儿?”
这时,一个嬷嬷抄着手进得厢房,面带畏惧之色,说道:“小王爷想和王妃一同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