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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挽天倾 第1065节

  两天之后,甄家庄园
  题着“贤正堂”三个楷体小字的青龙匾额的花厅中,人头攒动。
  正在为甄家即将问罪消息的焦头烂额的甄应嘉,在客厅中招待着南京国子监祭酒方尧春,不远处的方旷垂手相陪。
  此外还有甄家二爷甄韶、甄家三爷甄轩。
  双方寒暄已毕,甄应嘉这才问及来意,道:“未知亲家所来何事。”
  这几天正在发愁怎么应对将要问罪的圣旨,请罪的奏疏已经写了好几封。
  方尧春手捻胡须,沉吟说道:“甄兄,是这么一回事儿,我与犬子商议过,觉得贵府先前所定亲事,是不是不太妥当?”
  甄应嘉闻言,心头“咯噔”一下,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定了定神,转眸看向甄轩,问道:“三弟,你怎么看?”
  甄轩眉头紧皱,目光在方尧春带着微笑的脸上盘桓着,问道:“亲家,这是什么意思。”
  方尧春道:“犬子原是打定了主意,不高中进士是不婚配的,先前因为庄园诗辞相和,一时情切,不想与贵府三小姐定下终身,后来才定下婚书。”
  甄应嘉儒雅面容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面色已是如铁,目光紧紧逼视着方尧春,说道:“方祭酒是要悔婚?”
  在这个时代,悔婚的确是打脸之事,尤其是江南甄家这样一等一的望族。
  方尧春连忙道:“甄兄误会了。”
  甄应嘉脸色好看一些,与甄轩对视一眼,静待其言。
  这时,方旷也接话说道:“甄老大人误会了,是小可未得举业有所成就,早就有所宏愿,不中进士,暂不婚娶。”
  如今的甄兰已是犯官之女,他如果娶为正妻,以后在士林之中势必为人指指点点。
  “先前就说过,等高中进士以后再行完婚。”甄轩轻声说道。
  方矿迟疑片刻,轻声说道:“我的意思是,现在甄家出了一些事儿,三小姐不妨先行过门,为一妾室,也算全了这段缘法。”
  此言一出,厅堂中一片哗然,几乎难以置信。
  甄韶原本微微眯起的眼眸,勐地开来,目中煞气隐隐,杀机流溢。
  混账东西!
  此刻,作为甄兰生父的甄轩更是心头震怒到了极致,目光紧紧盯着方旷,问道:“贤侄,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以妻改妾,简直……简直骇人听闻!”
  因为心头太过震怒,声音都有几分颤抖。
  第827章 悉数革职拿问,打入诏狱!
  甄宅,贤正堂
  迎着甄家一众择人欲噬的目光,厅堂中的气氛恍若冰冷、僵硬到了极点。
  周围侍奉的丫鬟、下人也都大气不敢出。
  但方旷不愧是名传江南的金陵六骏,面不改色道:“世伯,我这也是折中之法,不忍辜负了贵府一番美意,想来这两天的风声,世伯也听到了,圣上降罪的圣旨快要到金陵,贵府三姑娘早一些过门,也能逃脱此劫不是。”
  甄家虽有两女嫁给王府,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能不被甄家一桉牵连已是侥天之幸,还想伸手捞着甄家?
  至于甄兰,再做他的正妻就有些不合适了。
  否则,一犯官之女,实在是有辱门楣,只怕方家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都觉得耻辱。
  其实,这也是世人普遍的看法。
  犯官卷属,如楚王妃不被休弃,已是天家皇恩浩荡,念着为天家添丁进口的情面之上,而甄雪可以说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但其它如没有嫁出去的甄兰,按制都要列上名单听候朝廷发落,由天子或施恩或降罪。
  其实,楚王妃甄晴真的没有想象中那般地位尊崇,如果是太子妃,可能还会给娘家人几分颜面。
  甄应嘉面色阴沉如铁,冷声说道:“由妻改妾,实属背信弃义之举,方家说来也是江南名宦,诗书礼仪之家,如何能做下此等无耻事来?”
  方尧春眉头紧皱,面色怫然不悦,出言道:“甄兄,这话言重了吧。”
  甄轩则在一旁忿然道:“你方家也为诗书礼仪之家,你方大人更为江南士林表率,焉能做下此等反复无常的无耻之事来。”
  “无耻?这话老朽诚不敢苟同。”方尧春脸色也刷地阴沉下来,苍声道:“去岁中秋,犬子不过是陪着几个同年前往望园参加中秋诗会,原无心定什么亲事,可也不知怎么就被人欺犬子年幼,以长辈名义将贵府三姑娘许给了犬子。”
  此事,其实说来是甄轩的自作主张,也有看上了方家的士林名声,再加上周围一起哄,后来方家也觉得甄家门第不错,这才顺水推舟。
  这个层次的婚姻,原就是资源互换。
  方尧春说着,苍老、浑浊的目光逼视着甄轩,质问道:“后来,老朽实在不想伤了两家情谊,传出去让外人笑话,这才在媒人的劝说下,带着犬子登门提亲,定下这门亲事,至今刚满一年,婚书墨迹未干,但老朽的心也有不甘!”
  提起此事,这位方祭酒心头也有气,当初他本来就没有攀附江南甄家的心思,结果自家孩子不知怎么的,就被这江南甄家愚弄。
  现在果然,甄家这等宫仆之家,势不能久,眼看即将成为犯官之臣,天子嫌恶,这岂不是误了旷儿?
  “我甄家女岂会做妾室?”甄应嘉面色阴沉,冷喝道。
  这时,方尧春皱了皱眉,已经撕破了脸,索性冷笑意一声道:“老朽怎么听说贵府甄四姑娘到了永宁伯那里?而那永宁伯明明已有正妻,不是做着妾室,又是做什么?既能做贾家之妾,我方家之妾就做不得?”
  当面打脸!
  同样是嫡女,能给那粗鄙武夫做着妾室,到了方家反而扭扭捏捏起来,其可怪也欤?
  如果不是旷儿似乎对那甄家三姑娘还有几分欣赏,一封婚书退掉婚事,也少了这般波折。
  甄轩闻言,面色微窘,一时语塞。
  方旷闻言,面色顿了顿。
  他并不觉得委屈了甄兰,等发送教坊司,妾室也做不了。
  至于楚王?现在只怕楚王都自身难保,听一位好友说,这圣上一查甄家,不定又查出什么骇人之事,说不得楚王也吃了挂落。
  他不能被甄家毁了。
  既然话赶话提到了贾珩,方尧春心头难免生出一股忌惮,说道:“甄兄,老朽其实也是迫不得已,旷儿他大好的前途,总不能因婚事耽搁了,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弦更张,如是不愿为妾,此门婚事就此做罢。”
  什么妾室,这甄家沾都不能沾。
  甄轩脸色阴沉似水,目光投向方尧春,心头的怒火已经要将理智燃烧。
  此刻隔着一墙的后堂,闻听方家来人,隔着珠帘和屏风倾听的甄兰,如遭雷殛,一张瓜子脸苍白如纸,丹凤眼清芒闪烁,隐有晶莹涌动,心头屈辱倍加。
  一旁的丫鬟小莲担忧地看向甄兰,低声道:“小姐。”
  甄兰已经死死攥紧了粉拳,指甲刺破掌心,痛犹不觉,冰冷明眸厉色涌动,穿过不远处的珠帘看向那方旷。
  退婚?改妻为妾,她甄兰竟落得这步田地?
  方家如此欺辱于她,她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心念及此,心头涌起一股戾气,打定主意,向着厅堂而去。
  “父亲!”
  甄兰举步而入,目光也不看方旷以及方尧春父子,先是朝着甄轩盈盈行了一礼,然后向甄应嘉以及甄韶行礼,道:“大伯,二伯。”
  此刻,厅堂中甄应嘉、甄韶、甄轩三人面色都微微一变,看向那少女。
  此言一出,甄轩眉头皱了皱,道:“兰儿,你怎么出来了。”
  甄应嘉面色顿了顿,看向少女,目中现出疼惜,终究叹了一口气,将到嘴的斥退之言咽了回去。
  而方旷也转过脸来,凝眸看向容颜清丽如雪,明眸皓齿,下巴略有几分尖的少女。
  这在相书上所言,刻薄乖戾,这个面相不是旺夫之相。
  方旷眉头皱了皱,轻声说道:“兰小姐。”
  甄兰冷冷地看了一眼方旷,道:“父亲,先前与方家的婚书作废,我甄家虎女岂能嫁方家犬子,女儿不嫁方家,原是他方家不配!”
  此言一出,甄应嘉面色微变,甄轩目现惊异。
  甄韶拍了拍身旁的小几几桉,高声道:“兰儿说的好!原是方家不配!”
  此言一出,方尧春脸色黑如锅底,太阳穴因为愤怒都在微微跳动。
  而方旷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向那眉眼明丽,顾盼神飞的少女。
  他方家不配?
  甄兰略有几分狭长的眸子,冷厉地盯着方旷,心头涌起阵阵戾气。
  方家,你们会后悔的!
  方尧春此刻起得身来,拂袖说道:“既然甄家愿意退婚,那这次亲事就此做罢!”
  这时,方旷对上那双宛如利剑目光,察觉到那妙目中丛生的戾气,心头忽而一突。
  不知为何,心头忽而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这时,方尧春道:“旷儿,还愣着做什么,将婚书给甄家。”
  这次他自觉斯文扫地,这甄家将败之相,有什么底气还如此狂傲跋扈?
  怪不得,邸报上的奏疏所言,“甄家家风败坏,子弟骄横跋扈。”
  一个女娃娃都这般骄横无礼,这岂是良配?
  而且还生的这般刻薄、乖戾的面相,绝不然是什么正妻良配!
  方旷此刻沉默这边从衣袖中递将过去,年轻俊朗的面容上见着几分犹豫,嘴唇翕动,欲言又止说道:“三小姐……”
  毕竟先前写了一些书信,双方对彼此情况也算有所了解。
  这时,甄兰的丫鬟小莲从方旷手中取将过来,脆生生道:“小姐,给。”
  这时,甄兰拿过婚书,烫金色的红纸在掌中却嫣红刺目,似在嘲笑她。
  “刺啦!
  !”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甄兰将婚书三下两下撕碎,如雪花一般弃掷于地,恨恨道:“是我甄家瞧不上你们这等人,从此以后,方甄两家再无瓜葛!”
  方尧春见此,目光幽幽地看向那少女,喝道:“好一个刁蛮、泼辣的甄三小姐。”
  以他的身份,原不好与一个女娃娃多做争执,故而方才不予理睬,但不想这女娃娃如此狂妄!
  他就不信,传扬出去,哪里还有人去娶这样蛮横、泼辣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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