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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挽天倾 第827节

  对下毒之类的东西,这位周王之女一向最是反感不过。
  “能让那永宁伯无声无息间毒入骨髓,英年早逝的药物。”陈渊神色幽幽,冷声说道。
  陈潇眸光冷闪,将手中的药瓶扔到一旁,道:“不行。”
  经过她这段日子的调查,发现贾珩母亲的身份,当年竟为内侍省尚药局的一名女医官,后来因为牵连到宫里那桩丑闻而隐姓埋名,出宫谋生。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偷龙转风?
  但年龄偏偏对不上,而且还有那块儿石头上的字,也十分可疑,会不会是故布疑阵?这些都在两可之间。
  陈渊面色如铁,低声道:“那你就刺杀他,这人不能留了,如果再由其帮着那位,我们什么事儿也成不了!”
  “贾珩心思深沉,不好谋算。”陈潇柳叶细眉下的清眸,冷色涌动,清澈如冰雨落在玉盘的声音带着坚定。
  陈渊道:“这个贾珩先前在河南坏了我们多少的事儿?真不能再留着他了。”
  陈潇皱了皱眉,道:“那也不行,现在还不能动着他。”
  见少女执意不肯,陈渊面色现出一抹狐疑,旋即童孔剧缩,惊声说道:“你不会以为他……不对,年龄也对不上,据其辞爵表所言,与那位践祚同龄,按此而算,今年虚岁拢共也不过十六,这还差上一二岁才是。”
  这贾珩要是太子遗嗣,那现在掌握京营、锦衣府,岂不是……
  陈潇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但也保不齐,如果瞒小一两岁,十几年过去,谁也注意不到,不过事仍有可疑之处。”
  年龄这东西,除非大家子弟有人关注,穷人之家的孩子,从来是父母说几岁就是几岁。
  “那究竟是不是?”陈渊目光紧紧盯着少女,不放过任何一个神色变化。
  陈潇低声道:“不知道,如果是了,许不用天下大乱,血流成河。”
  陈渊闻言,心头一紧,面色阴冷,心头杀机涌现。
  他这些年东躲西藏,苦心孤诣,可不是为了给太子遗嗣做嫁衣的。
  陈潇秀眉蹙了蹙,低声道:“我再看看,你别乱来。”
  现在她还无法确定是不是贾珩,只知道静妃与太子偷偷生下的那个孩子,一早就让宫人送出去了,也没听说有什么信物和胎记,以便将来辨认什么的。
  倒是那块儿玉石上的字,“莫失莫忘,仙寿恒昌”,确是真真切切属于太子密友长春道人相赠于太子的祝寿之语,可为何在荣国府那位宝二爷的玉石上镌刻着?
  那玉石上的字,究竟是谁让贾王氏铭刻上去,自抬儿子身价的?恐怕这些谜团,除非拷问那贾王氏才能解开。
  至于什么生来衔玉的江湖术士之言,她是一个字都不信。
  “总之,你不能动他。”陈潇沉声道。
  陈渊抬眸之间,脸色阴沉,道:“那就任由他帮着那位?你可知道,他现在让锦衣在调查白莲教的事儿?”
  “我知道,不用担心,锦衣府不会查到什么。”陈潇轻声说道。
  陈渊目光幽深几分,说道:“贾珩可以不理,但大后天是那老婆子的寿诞,晋阳公主会到宫里贺寿,你让安插宫里的人,想个法子,除去这对母女。”
  当年一个在太子身旁,一个在宫里,帮着那个那位通过坑蒙拐骗的手段,得到这个皇位。
  陈潇冷声道:“晋阳姑姑当年也是身不由己,也不能怪她,至于淑妃,更是与人为善,没有做过什么恶事。”
  “那是她们假惺惺的装腔作势,与那位不过一丘之貉,如果不是她们一家子使着阴谋诡计陷害父王还有太子,会有现在的入主长乐?”陈渊低声说着,又盯着那少女,道:“周王叔当初何等了得?允文允武,贤名传之朝野内外,但都说他身子骨弱,子嗣艰难,后面查出是中了一种毒,究竟是谁在暗中加害,想来你也知道,后来,那位诓骗周王叔,说父王和太子造反,用江山社稷压着周王叔,没有二三年,周王叔就一命呜呼,这些你都忘了?”
  当年父王就是太实心眼,多作意气之争,不识阴谋诡计,才让雍王凭借着那些鬼祟手段成了势。
  陈潇拧了拧眉,一时无言,冷声说道:“皇宫守卫重重,一旦引来,势必引起宫中搜捕,你这般急躁,只是泄心头私愤,于大局无益。”
  陈渊目光幽深,暗道一声,小丫头片子见识短浅,知道什么?
  如果刺杀那老婆子母女,纵然不成功,也会引起朝臣对那位执掌锦衣府的永宁伯的弹劾。
  但宫中安插的人,都掌握在眼前之人手里,他想要做别的,却又做不得,不过,可以先派刺客刺杀贾珩。
  ……
  ……
  翌日,秦宅
  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缓缓停在门口,在嬷嬷在远远站定围护之后,在宝珠与瑞珠等两个丫鬟的扈从下,贾珩挽着秦可卿从马车上下来,进入高墙四面而立的秦府,此刻秦业早早让人摆好了宴席,站在廊檐下迎接着贾珩以及秦可卿两人。
  进入花厅,翁婿几人分宾主落座。
  贾珩看向秦业,问道:“岳丈,最近在工部如何?公务可曾劳累?”
  除却在朝会之前寒暄几句,回来之后并未与秦业有过叙话。
  秦业笑了笑,轻声说道:“一切都好,累倒是不累,先前对部务都相对熟稔,赵尚书也多有照料。”
  现在秦业是工部侍郎,上面只有一个工部尚书赵翼,在工部属于二号人物,权柄颇重,因为在工部为司官不知多少年头,对工部事务老马识途,上任以后,部务运行平稳,反而让工部里里外外想要看笑话的人,大失所望。
  秦业说着,抬起苍老眼眸看向那少年,问道:“前日朝会,子玉在朝堂上,怎么与齐浙党人争执那般激烈?”
  贾珩道:“彼等对我不怀好意也不是一日两日,趁着河南巡抚员缺儿补额,鼓噪诛心之言,不过是离间君臣耳。”
  秦业点了点头,道:“圣上对子玉信而不疑,几如腹心。”
  想起前日什么朕之党徒,国之羽翼,心头也有一些震惊,那位在隆治一朝向来以“冷面王”而称的天子,对自家女婿竟如此器重,真是让人又喜又忧。
  秦可卿与秦钟在不远处看着翁婿二人叙话,姐弟两人也话着家常。
  贾珩道:“不过,河南那些石炭矿藏,工部也可以派一些匠师,与内务府那边儿能办个煤炭公司,向中原等地经营煤炭,另外先前领大军至洛,官道泥泞不堪,工部什么时候可有铺路修缮计划?”
  不可能完全以内务府侵夺矿利,这并非国家之福,因为内务府中层官吏未必不会贪腐,还是要建立长效的制度机制。
  至于官道,如能整出水泥就好了,不仅可以用之于修路筑桥,改善交通条件,此外还能用于修建国防工程。
  而这时代早已能烧石灰,比如于谦之石灰吟,而粘土可以制陶、烧砖,而据他所知,以石灰和粘土按一定比例可以烧制水泥,具体怎么做仍需要工部的匠师来操作。
  这时候的官道,根据城市的大小有好有坏,有的官道经年不修,泥泞不堪,有的如开封、洛阳,当地官府会将一些官道修好。
  秦业道:“回头我和赵尚书商量商量,子玉想要修路?”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轻关易道,通商宽农,这些都是行之有效的法子,不仅方便了百姓,也能让天下商贾货殖往来不断,欣欣向荣。”
  在封建时候,生产力不仅仅是蒸汽机,是方方面面的提升,如果想要开矿需要化学炸药。
  秦业点了点头,道:“只是户部钱粮困难,如此大兴土木,朝野非议之声不小。”
  到了秦业这个年龄,升迁为一部部堂,已然心满意足,肯定稳妥为要,不想太折腾。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还是钱财,现在还不急于一时,岳丈可先让一些烧制石灰窑的匠工汇集起来,如能烧制出水泥,可以在每年的道路的养护上,用最新的工艺,不大兴土木。”
  现在的确不适宜大开大合,发展是强国兴邦的第一要务不假,但发展的前提是……安全。
  和平与发展,没有和平的环境,自然谈不上发展。
  往大了说,是陈汉北方糜烂不稳的局势,往小了说是他贾某人的政治前途,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事有轻重缓急,当务之急,还是整饬盐务,积极备虏。
  秦可卿看着那少年,端过几牙西瓜,轻声道:“夫君,好不容易回来,也让父亲歇息两天。”
  秦业道:“子玉,我说让鲸卿到学堂读书,我瞧着他文弱之气去了许多,也该科举读书才是正理。”
  秦钟在讲武堂习武,算是打熬身子骨儿,而秦业还是希望自家儿子能够科举出仕。
  贾珩看向秦钟,经过一段时间的习武,少年脸上的娘炮气质无疑要散去许多,但容貌俊美不减分毫,问道:“鲸卿的意思呢?”
  秦可卿看向自家弟弟,说道:“鲸卿,有什么想法,可和你姐夫说说,让你姐夫给你拿拿主意。”
  在众人目光尤其是秦业略微威严目光的注视之下,秦钟仍有些腼腆,脸颊有些涨红,说道:“姐夫,学堂里的师傅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不能耽搁了习武,读书入仕倒无不可。”
  说着,看向对面的少年,他希望像姐夫一样,将来能成为允文允武的男子汉。
  贾珩笑了笑,说道:“岳丈大人,鲸卿内秀藏心,自有主见,让他去读书,总不至于耽搁了习武。”
  秦业点了点头,几个人说着话,开始用着午饭。
  第681章 贾珩:好在……现在还不太晚
  宁国府
  与秦可卿从秦宅返回时,已是下午酉时,因为夏天天长,太阳还在西方天际恋栈不去,而暑气却已消退五六分。
  贾珩在厅中品了一杯茶,想了想,举步前往后院厨房,打算亲自考察一番那位厨艺高超,偏偏来历不明的女厨娘。
  宁国府厨房就坐落在东南角,庭院四方遍植林木,正值盛夏,随风摇动,树荫成浪,而隔着不远,可见烟囱上烟气蒸腾,而连通后院的回廊,可见一个个丫鬟、嬷嬷搬着东西,进进出出。
  这是宁国府主子的小灶,自然与仆役群房中的下人大锅灶,多有不同。
  在宁国府能称上一句主子的,除却贾珩、秦可卿还有惜春外,还有妙玉,尤氏两姐妹这样的客居之人。
  而正在天井院,一个木盆旁洗着青菜的三等嬷嬷,抬头瞧见贾珩,就是一惊,分明没有想到贾珩会亲自来后厨,连忙从小板凳上起来,将湿漉漉的手在腰间系着的围巾上擦了擦,皱纹密布的脸上堆起讨好的笑意,问道:“珩大爷,您怎么过来后厨了?”
  “闲着无事,过来看看。”贾珩看向妇人,点了点头,轻声问道:“这两天住的饭菜挺好吃的,是哪个厨娘做的?”
  “大爷是说萧厨娘?她现在准备晚饭呢,我这就去唤她。”那嬷嬷笑道。
  贾珩连忙伸手唤住,道:“我自己去看看就好。”
  此刻,后厨之中,靠窗之处,一个身形窈窕,穿着藕荷色碎花裙子,青丝盘在头上,以蓝白色方巾包裹的陈潇,站在灶台前,双手巅着铁锅,灶台下方,一个丫头递送着干柴,火焰熊熊燃烧。
  因是盛夏,天气炎热,少女又是在做饭,明洁如玉的额头,连同那张清丽脱俗的瓜子脸,几是汗津津的,不时转过一旁,拿起手帕擦着汗。
  陈潇神情专注,这位白莲圣女,拿起菜刀在一旁的柳树菜板上,“冬冬”,也不知是菜刀锋利,还是手法凌厉,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将青菜整整齐齐地切好,然后双手一掐,放进油锅里,顿时“滋滋”之音响起,热气混着香气腾腾而起。
  少女拿起铲子翻了翻,动作熟练,加上青春靓丽的玲珑曲线,在一众黄脸婆的后厨中,颇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而这一幕,自是落在悄然进入后厨的少年眼中,眉头凝了凝,目中现出思索。
  常言,鹤立鸡群,与众不同,这位萧厨娘给他的感观就是这般,这等人又会是一位普通的厨娘吗?
  又不是神医喜来乐的赛西施,一手狮子头,况且那是素手调羹的良家风韵。
  嗯,思维好像有些发散,都怪楚王妃甄晴,把他都带到沟里了。
  “大爷,你怎么来了?”正在厨房中忙活的婆子,见得那素色锦袍,伫立窗前的少年,都是停了手中活计,纷纷笑着迎去。
  这自是让正在专心炒菜的少女,回转过神,循声望去,目色稍讶。
  无法形容那倏然回首是什么一种感触,那张在午后金红日光映照下的瓜子脸,眉眼清丽,脸颊轮廓和线条,半隐半光,几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一时恍忽间,几以为是咸宁。
  嗯,这位萧厨娘的气质,不,或者说眉眼五官的布局,似有几分咸宁的模样。
  “过来看看,你们都忙着吧。”贾珩摆了摆手,让一众婆子退去,行至近前,看向眸藏星月的少女,问道:“是萧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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