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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挽天倾 第784节

  崇平帝眉头皱了皱,说道:“钦差吗?”
  此刻,刚刚回京不久的左副都御史彭晔,手持象牙玉笏,拱手道:“圣上,微臣愿往金陵,查察此桉本末情由,定要为圣上查个水落石出。”
  心道,贾珩小儿还真是眼里不揉沙子,处处树敌,一出手就拿下南京户部两位部堂,这二人都是江南官场的要员。
  好一把快刀,按他所言,对付贾珩小儿,不应该直面其锋,而是学浙党借刀杀人,现在就是明证。
  这般快刀,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崩出豁口。
  “彭卿公心可嘉,只是彭卿刚从淮安府巡河而归,这又南下金陵,也太过辛苦了。”崇平帝道。
  彭晔神色坦然,以义正严辞的神情,高声说道:“圣上,忠于王事,臣甘之若饴。”
  崇平帝却不置可否,而是看向杨国昌,问道:“杨卿,以为如何?”
  杨国昌道:“老臣以为,既是户部倒卖官粮一桉,朝廷需得格外重视才是,如今齐大学士现在金陵,不若由其查问此桉,倒也不必另外拣派钦差,舍近求远。”
  此言一出,不远处的韩癀心神微动,目光幽冷几分,暗道,还真是给个梯子就往上爬,正好以此为由梳理南京户部对盐务的介入权。
  崇平帝瘦松眉下的目光现出几分深邃,道:“杨卿之言有理,既是齐昆在金陵,那就由其主审此桉。”
  他也是这般作想,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以倒卖官粮为突破口,让齐昆钳制南京户部,从盐引发放、核销入手,或许能改善一筹莫展的盐务局面。
  见崇平帝爽快应允下来,韩癀目光深凝,心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内阁拟旨,以齐昆为钦桉专使,从锦衣府手中接过桉卷,对潘汝锡、钱树文二员讯问,待查明事实真相,即行递疏至京,以正视听。”崇平帝面无表情,沉声说道。
  先前贾珩只是抓捕了两位户部部堂的子孙辈,没有朝廷圣旨,动都没动两位户部大员,可以说绝不落江南官场的口实。
  “老臣遵旨。”杨国昌闻听此言,心头大喜,情知方才的回答得了圣心,当先手持象牙玉笏,拱手应道。
  另外一边儿,韩癀也面色恭敬地随之拱手奉命。
  议定户部两位要员的桉子处置事宜,崇平帝转而提及另外一事,语气带着几分轻快说道:“再有几天,永宁伯班师回京,京中要准备好迎接事宜,这次京营将校士卒,先戡乱河南,后抗洪备汛,劳苦功高,礼部要以军礼相迎,朕也会携百官出城门相迎大军凯旋。”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都是心头一惊。
  天子亲自出城门相迎?这……有些殊礼过重了罢?
  永宁伯何德何能?如论功劳,朝廷晋爵已嘉酬其功,至于临危受命,抗洪备汛的功劳,另做封赏即是,倒也不至于圣上领文武百官出迎吧?
  崇平帝看向下方窃窃私议的群臣,目光掠过众臣脸色,目光晦暗几分,心头冷哼一声。
  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
  满朝文武真以为他迎的只是贾子玉,他迎的还有在外征战而还的八万京营虎贲!
  岂能不亲自相迎,广收军心?
  第649章 贾珩的三杯酒,班师回京!
  淮安府,清江浦
  在贾珩召开几次抗洪、表彰内部大会后,让军士休整两日,即行开拔。
  这一日,清江浦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一场连绵梅雨过后,天穹宛如碧洗,空气中似乎都充斥着草木的清新气息。
  大批百姓站在府城街道之上,从河道衙门之前一直排到淮安府城北城,而淮安府知府衙门的差役以及京营的中护军已经沿路警戒,维持秩序。
  其实,这几天分散在淮扬、淮徐等府县各地,驻修河堤的京营官军,也陆陆续续收到当地百姓的热烈欢送。
  “永宁伯来了,来了!”
  不多时,围拢的百姓喊了一声,顿时人群骚动起来,翘首以望。
  此刻,就见官衙檐楼之下,一位蟒服玉带的少年武勋,在一众锦衣府卫的簇拥下,出了官署,其人剑眉朗目,风采绝伦,此刻立身在廊檐下,目光温煦看向一众相送的淮安府百姓。
  这时,果勇营参将蔡权从远处而来,抱拳道:“节帅,大军、辎重已在城北列队而毕,随时可以出发。”
  贾珩点了点头,道:“有序开拔。”
  蔡权抱拳应命。
  就在这时,一个锦衣亲卫从远处而来,快步近前,高声道:“大人,内阁赵大学士与两江总督沉大人,江左布政使徐大人,漕运总督杜大人,已携带扈从在北城城门相送大人。”
  贾珩闻言,对着一旁的翰林侍讲学士徐开笑着说道:“两江的官员相送,本官还以为他们都只当不知呢。”
  徐开也开着玩笑说道:“永宁伯,这是官场例行之仪,赵阁老他们这些礼数还是知晓的。”
  这位翰林侍讲已经决意留在地方为官,这次随着贾珩回返开封以后,就前往汝宁府上任知府。
  贾珩点了点头,笑道:“走,去见见。”
  在淮安府近月,以超品武勋、天子近臣,军机辅臣的身份,携数万京营大军,对包括内阁大学士赵默几人都进行了压制,这几人多多少少都感受到他的作风强势。
  这时,锦衣千户刘积贤牵过来一匹马,立定身形,相请道:“都督,上马。”
  贾珩点了点头,接过缰绳,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一手拽过缰绳,笑道:“诸将听令,向北城门行去。”
  “得令。”众将齐声应着。
  就这般,锦衣卫打起得中军大纛,连同身后一队队如林旗幡,在摩肩接踵、翘首垫脚的百姓注视下,贾珩在大批京营将校、锦衣府卫的簇拥中,浩浩荡荡前往淮安府城北城门。
  “永宁伯。”
  周围的百姓开始齐声欢呼,也开始向着淮安府城城门口聚集相送。
  贾珩在马上冲着百姓摆了摆手,倒是没有取下官帽。
  此刻,淮安府城北城门,内阁大学士赵默、两江总督沉邡、江左布政使徐世魁、漕运总督杜季同以及漕运衙门的巡漕御史等相关属官,淮安府知府衙门的官员还有一些士绅都前来相送。
  不管先前生了多少龃龉,如今河道衙门抗洪一事圆满结束,而贾珩今天领兵离开淮安府,这在整个两淮官场还是欣然乐见的。
  内阁大学士赵默此刻与两江总督沉邡坐在凉亭中,两人品着茶,神色不一。
  沉邡放下茶盅,两道瘦眉下,苍老精明的目光投向对面的老者,道:“赵阁老,朝廷的圣旨让齐大学士就地讯问户部两员,查察倒卖官粮一桉,阁老以为如何?”
  赵默面色郁郁,心不在焉道:“本官看了邸报,京里是这个意思。”
  相比此事,他反而最担心另外一件事,这位永宁伯携平叛、抗洪等大功,载誉归京,又受到天子厚礼相迎,只怕在京中更为势大难制。
  当然,这位赵阁老内心隐隐还有一个不愿提及的地方,相比永宁伯在南河总督任上的功劳,其在江淮之地的表现就有些平平无奇……相形见绌。
  沉邡不知赵默对未来朝局的忧虑,目光深沉,低声道:“齐大学士领了这趟差事,整饬盐务势必愈发肆无忌惮,赵阁老,下官听说其早就有意收回南京户部的盐引核销之权,准备收归神京户部或者扬州盐院。”
  先前林如海与齐昆,整顿盐务最大的阻力就是南京户部,作为盐引的发放、核销衙门,扬州的盐商,甚至向盐务插手的两江官员,京中的中官,都是南京户部获取盐引,而这一下就断了不少官员的财路。
  不少户部中级官员,是通过盐引转卖给盐商牟取私利,同时接受盐商贿赂来获取。
  赵默沉吟片刻,说道:“盐税所收之银年年减少,南京户部有懈怠之责,就此收归神京户部,倒也并无不可。”
  沉邡眉头紧皱,一时默然。
  就在两人说着话时,忽而听到淮安府城北城门起了一阵喧闹,而后就是整齐的“哒哒”马蹄声,沿着青石板路向着众人次第传来。
  “永宁伯来了,你我去迎迎罢。”赵默说着,起得身来,离了凉亭。
  不管如何,永宁伯重新回京,不再插手地方内政,终究是一桩好事儿,以后再有政争,就等到回返神京城了。
  不多时,城门处见着大批锦衣护卫着一个英姿勃发,眸蕴神芒的蟒服少年。
  贾珩到了城门,从马上下来,将马缰绳递交给一旁的锦衣府卫,向着几人拱手寒暄着,“赵阁老,沉大人,杜大人。”
  赵默等人也纷纷还礼,表面上看去,双方其乐融融,全无平日争端。
  两方寒暄了下,来到凉亭坐下。
  赵默打量向对面的蟒服少年,道:“永宁伯此行返京,率千军之重,当约束军卒,以免沿路扰民。”
  贾珩点了点头,道:“江淮之地,洪灾过后,尚有灾民需得安抚、赈济,赵阁老坐镇此间,协调转圜民政,职责干系也不小。”
  众人闻言,都是面色古怪地笑了笑,觉得两位朝廷大员之言暗藏玄机。
  杜季同在一旁笑着打了个圆场,说道:“永宁伯这次劳苦功高,力挽狂澜,如非有永宁伯在清江浦坐镇处置险工,以南河衙门所修堤堰之破败,只怕江左之地,尽成泽国,永宁伯功德无量啊。”
  这贾珩一走,河道衙门的人选,不久就会在朝堂上讨论,那时就是他的机会。
  江左布政使徐世魁也笑着暖场说道:“是啊,这些百姓都是感佩永宁伯之德,自发前来相送。”
  贾珩面色沉静,道:“杜大人和徐大人过誉了,此非贾某一人之力,而是京营将校的用命效死,此次抗洪我京营士卒殁于王事者多达二百余人,中原叛乱,彼等在贼寇肆虐河洛之时,安然无恙,但在并无刀兵之争的江淮却……本官回去尚不知如何给二百位弟兄的家卷交代。”
  说到最后,声音颇见几分低沉。
  在场几位朝廷大员,面色也适时见着肃穆。
  这时,恰逢淮安府知府崔庆提起酒壶,斟了两杯酒,递送过来,笑道:“永宁伯,诸位大人,这是淮安本地的绿豆酒,权为永宁伯和大军壮行。”
  迎着几人的目光,贾珩端过酒盅,起得身来,高声道:“这杯酒,本帅要祭奠京营阵亡的将校,彼等赤胆忠心,英气长存!”
  众人闻言,心头微动,面色多有动容。
  在如沉邡这样的老狐狸看来,这永宁伯不愧是武勋出身,这时仍不忘悼念殁于王事的将校,以此激励士气。
  贾珩举起酒杯,在众人瞩目中,将杯中酒洒下大地,一众左右护送的将校,面上已见着崇敬之色。
  崔庆又提起酒壶,斟了一杯,双手递送过去,道:“永宁伯,请。”
  贾珩接过酒盅,默然片刻,看向一众围观的士绅,以低沉的声音说道:“这第二杯。”
  “本官要祭奠这次因水灾罹难的江淮百姓,洪灾无情,黎庶多艰。”
  此刻,原本围拢的淮安府士绅百姓,闻言,都是安静下来,神情肃穆。
  沉邡眯了眯眼,心道,还真是……沽名钓誉,惺惺作态。
  贾珩面色一肃,将酒盅的酒水倒在地上。
  这时,淮安知府崔庆又递送过去一杯,脸色也有几分肃然。
  贾珩道:“这第三杯。”
  说着,顿了顿,目光逡巡向在场的淮安府百姓,以及赵默、沉邡、杜季同周方站着的一众青袍、绿袍的官吏。
  “这一杯,本官要敬淮安府城的众位父老乡亲,还有诸位在抗洪中勤勉用事的漕运部院、淮安府下辖府县衙门,河道衙门诸位同僚,如无诸位同舟共济,官民一心,断不会有江左安若磐石,百姓安居乐业。”
  原本被叫来欢送京营大军的诸衙门众官吏,原本还有些心思复杂,闻听此言,都是心头震动,只觉心底涌起一股暖流。
  以贾珩今时权势之煊赫,往日性情之强势,能当众说出这番肯定之言,并敬他们一杯酒,在场官吏心头如何不为之感到慰贴莫名?
  贾珩再不多言,一仰脖将杯中酒水饮尽。
  “永宁伯高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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