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红楼之挽天倾 第649节

  什么叫自行去取,这是抄了他们的老巢。
  郑成亲王此刻也是心头一沉,恍然明白过来,问道:“你诓骗我们!”
  他们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贾珩看向郑成亲王,冷声道:“王爷,这不是什么诓骗,单凭尔等拉拢锦衣千户,欺瞒朝廷,招募流民,私藏甲兵,就足以削爵、圈禁,怎么,王爷还要临死抱着这些身外之财吗?”
  郑成亲王脸上又红又白,只觉如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太师椅上。
  贾珩看着两位藩王,心头冷哂。
  其实这就是一个先后顺序的问题,如果他先催缴粮饷,待到与其争执一番,再行提及这些,就有威胁、逼迫之意,反而容易激起两位藩王的抗争心思,一定程度上可能酿成流血事件。
  不说后果严重的话,终究有些不妥当。
  现在两位藩王在崇平帝因河南民乱吐血晕倒一事惊惧交加,那么花钱保全自身就成了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这就是心理学的锚定效应。
  咸宁公主看着两位藩王颓然的一幕,眨了眨凤眸,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震撼。
  她好像睡一觉,先生就摆平了这两位藩王。
  好像已经不需要她通过太后那边儿的亲戚,帮着从中间说和。
  贾珩看了一眼咸宁公主,道:“殿下,这都晌午了,坐下用午饭罢。”
  说着,转眸看向瘫坐在梨花木椅子上,失魂落魄的两位藩王,道:“这都中午了,两位也一起用些,等会儿也好向神京书写自辩奏疏。”
  郑成亲王冷哼一声,并不理会。
  而卫康亲王原就饿了,收拾下肉痛的心情,开始用着午饭。
  郑成亲王看了一眼拿着快子用着饭菜的咸宁公主,心头叹了一口气。
  连公主都被派来随军平叛,可见朝廷对开封失陷的惊怒。
  ……
  ……
  郑王府
  就在郑成亲王在锦衣缇骑的护送下,乘着马车向着河南府衙去后的半个时辰后,这座坐落在洛阳城西北方向山麓的宫城,正在门口持刀境界,焦急等待郑成亲王返回的李典军,忽而面色微变,转头问着一旁的亲兵道:“什么声音?”
  这时铁蹄踏过青石板路的声音,策马奔腾,震耳欲聋。
  “大人,是京营的骑兵!”亲兵面带惧色地看向远处大批的骑卒,惊声说道。
  随着这几天京营骑卒大批进驻洛阳城,不仅仅是洛阳城的百姓,就连郑、卫两藩的亲卫,也看到了朝廷骑卒的威武雄壮军容。
  李典军看着黑压压的骑卒队伍,同样倒吸了一口凉气。
  “唏律律……”
  随着马蹄声乱,刀枪碰撞盔甲的金铁声音,果勇营游击将军蔡权勒停座下骏马,高声道:“围起来,接管宫城!”
  “你们要干什么?”李典军面色大变,上前喝问道。
  “奉节帅之命,洛阳有贼寇潜入,可能危及王府,我等要接管防务,还不速速退开!”蔡权冷喝道。
  李典军看着往来呼喝的骑卒,目中挣扎些许,心头一惧,止住了身后蠢蠢欲动的兵丁,道:“让他们接管宫城!”
  不说真要火并起来,自己兵少,人家兵多,根本拼不过的问题,就是王爷不在此地,他也不好擅自作主,对抗朝廷京营大军。
  与此同时,卫康王府的宫城也大致发生类似的情形,镇守典军完全没有搞清状况,就为大批京营骑兵围拢起来,缴了军械,接管宫城。
  宫城内的嫔妃以及郑、卫两藩的子嗣,都是惊惧地看着这一幕。
  而后,河南府尹孟锦文以及河南府的治中、通判领着的大批衙差、文吏,开始进驻着郑卫二藩王府,向着二藩宣读河南府的官文,奉命查检府库,追缴拖欠钱粮,一辆辆马车往来其中,开始搬运钱粮。
  等到天近傍晚,斜阳晚照,河南府的衙差终于在数万京营兵卒的协助下,将郑、卫两藩府库的米粮点清,凑齐了历年欠缴数目,陆续转运至太仓以及官方府库,作为此次京营剿抚河南民乱的军需储备。
  至此,困扰京营大军剿寇、抚民的巨量粮秣问题,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被贾珩特务、兵马的镇压下彻底解决,追缴回米粮三百五十万石。
  此刻,河南府府衙中,两位藩王已经被大批锦衣缇骑重新护送至藩邸,不过王府卫队以及僮仆、家丁都被缴了军械,以京营兵马接管了宫城防务,以锦衣府卫士严加“控制、保护”了两位藩王,等候朝廷方面崇平帝的旨意。
  一座飞檐斗拱、朱梁黛瓦的八角凉亭中,两人并排而立,低声叙着话,正是贾珩与咸宁公主。
  “先生,粮秣之忧已解,先生怎么还愁眉不展?”咸宁公主妙目流波地看着身旁身形颀立、修长的蟒服少年。
  她只觉今日倒宛如做梦一样,在先生的一番调度下,本来她以为要扯皮几日的粮秣催缴,就雷厉风行地完成。
  贾珩道:“方才听孟府尹所言,追缴而来的税粮不过是郑卫两王,藩邸几座粮仓的一半储藏,如今河南百姓屡被天灾,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甚至不能湖口,可宗藩穷奢极欲、奢靡无度,无怪乎贼寇反旗一树,汝宁开封府县百姓闻而响应,遍地烽火,势大难制。”
  这在后世的阶级史观中,他就是镇压农民军的刽子手,妥妥的封建反动势力。
  咸宁公主听着这话中的激荡心绪,心有所感,不由顿了步子,原是清冷的目光柔波盈盈,丹唇轻启道:“先生。”
  贾珩抬头看向西方天际的彤彤晚霞,绚丽如云锦,叹道:“这覆舟水是苍生泪,不到横流君不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有人生来就在罗马,有人生来就是牛马。
  咸宁公主闻言,心头一震,白璧无瑕的脸蛋儿怔怔片刻,品着这两句话,一剪秋水波光潋艳,柔婉地看向那少年,只见那脸上许是因为夕霞照耀,坚毅如刀的眉峰,似乎影影绰绰笼在远处的金红大日下,巍峨高立,如泰如岳。
  春山黛眉下的晶灿明眸闪了闪,忽而心头那种怦然,几是抑制不住。
  不远处的夏侯莹,原本按着绣春刀昂然而立,闻听这感慨,一如清霜的脸上也有几分动容。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样的句子,以二人之见闻广博,自是听过,可这番感慨,更见悲悯之心和兴衰之叹。
  这是武勋?不对,这种胸襟气度,说是内阁阁臣都有人信。
  第560章 王霸之业可期……
  河南府衙,后院
  贾珩收起心头的思绪,转头看向咸宁公主,却见少女明眸熠熠地看向自己,一瞬不移。
  而贾珩勐然的一回眸,四目相对,无疑使咸宁公主吓了一跳,秋波流转的眸子如受惊的小鹿,旋即躲闪开来,眸光随之落在贾珩腰间的香囊上,冰肌玉骨的雪颜上现出一簇簇艳艳红晕,一直延伸到耳垂的耳钉孔。
  羞死了,方才看着先生一时看呆……被发现了。
  “殿下,先前不是说要往韩国太夫人府上?”贾珩开口问着,打破了沉默。
  少女妍丽玉容上见着讶异之色,声音不易觉察地打着颤儿,问道:“嗯,先生……那卫郑两藩不是?”
  既卫郑两藩已被顺利震慑,似乎也不用再去韩国太夫人府上了吧。
  贾珩转过头去,目光从廊檐下的梁柱、青檐藤萝的砖墙,拂掠向后院西南角的一棵梨树,正是三月上旬,春和景明,草长莺飞,枝头已见着几朵洁白如羽的细小花芯,此刻在晚霞照耀下,恍若披上一层朱红纱衣,让人忍不住想要撷取赏玩、轻嗅芬芳,将这些思绪驱散,道:“殿下为皇室宗女,这次来到洛阳,不去看看太后娘娘的弟媳,也于礼不合。”
  太后之弟早逝,为崇平帝继位后追赠韩国公,而其妻则封以韩国太夫人,论起来,咸宁公主还要唤着一声舅奶奶。
  咸宁公主听着贾珩此言,秀眉弯弯,欣然道:“先生说的是,是应该去看看太夫人,只是想着先生军务繁忙,晚上不定处置军务。”
  “忙也不在这一时,等下和殿下一同过去,先前我派人下了拜帖,提前知会过了。”贾珩轻笑说道。
  咸宁公主怔了下,旋即反应过来,朱颜上见着欣喜,好奇问道:“先生是什么时候下的拜帖?”
  “就在下午孟府尹送来簿册,清点粮秣的时候,打发了锦衣说带着公主殿下晚上去拜访韩国太夫人。”贾珩解释说着,自顾自笑了下道:“说不得韩国公家已经准备了好了晚饭,等着咱们过去。”
  咸宁公主“嗯”地应了一声,忽而少女心湖中却荡起圈圈涟漪,带着她?咱们?
  贾珩转而看向咸宁公主,笑道:“就是担心韩国太夫人觉得我是善者不来,正好殿下去了也帮我美言几句。”
  “先生说笑了。”咸宁公主轻声说着,压下心头的思绪,道:“先生为了军需追缴郑卫两藩拖欠粮税,韩国太夫人明白事理,纵来日向太后书信中提及此事,对先生也必是赞不绝口的,再说卫郑两藩无论如何辩解,父皇也不会信他们的。”
  就在这时,锦衣千户刘积贤在远处的月亮门拱手抱拳道:“大人,韩国公府上打发了管事来,请大人和公主殿下过去。”
  “过来唤了。”贾珩轻笑说着,道:“不过多半是因着殿下,对了,去韩国夫人府上做客,殿下要不去换身衣裳?”
  咸宁公主明眸眨了眨,道:“那先生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好。”
  她也想换身衣裳。
  “去吧,我就在花厅等着殿下,咱们等会儿从府衙后门过去。”贾珩点了点头说着,然后吩咐着刘积贤准备马车。
  过了会儿,咸宁公主换了一身竹青澹白相间的裙裳,在夏侯莹相伴下来到花厅,问道:“先生,久等了。”贾珩打量着身形高挑明丽的少女,笑道:“殿下,马车就在后门,走吧。”
  咸宁公主随着贾珩沿着回廊向着后门而去,忽而想起了什么,蹙眉问道:“先生,我们就这般空手过去吗?”
  “我先前备了一些礼物。”
  “嗯,还是先生虑事周到。”咸宁公主怔了下,轻声说道。
  倒也说不出什么感觉,总觉得和先生在一块儿,他虽然年纪比自己还小上一两岁,但事事准备周全,不管是兵事还是旁的事情,浑然没有这个年纪的浮躁,怪不得姑姑……
  嗯,这时候想起姑姑做什么?
  姑姑她和先生什么都没有。
  咸宁公主在心头郑重告诉自己,努力将去年冬天那阁楼里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气味驱散。
  两人说话间,一路来到衙门后堂,已有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等在一旁,后面还跟着几辆车,装着备好的礼物。
  “先生,一同上车吧,路上也好歇歇。”咸宁公主看向一旁的少年,轻声说道。
  贾珩迎着少女晶莹目光下的一丝期冀,似思索了下,点头道:“也好。”
  随着马车辚辚转动,在青石板路上碾过两道宽约三指的车辙印迹,在夏侯莹、刘积贤等大批锦衣卫士的扈从下,贾珩与咸宁公主前往韩国公府上。
  马车车厢内,贾珩与咸宁公主相对而坐,面如玄镜,平静无波,鼻翼间浮动着一股如兰如麝的香气。
  “先生,如河南乱局平定,后续当如何镇抚?”咸宁公主抬眸看向对面身形笔直的蟒服少年。
  贾珩道:“剿抚并用,戡平民乱,收复开封后,我会向朝廷上疏,会对河南府县户口钱粮进行一次普察,再检视历年以来的苛捐杂税,在地方上辨明冤枉,整顿吏治,兴修水利,大行屯田,否则民心已失,贼寇如韭,民乱此起彼伏。”
  咸宁公主目中现出思索,道:“先生方才所言覆舟之水为苍生之泪。”
  贾珩点了点头,道:“河南一乱,神京震动,兵事上的节节胜利,也无法挽回内政上的一败涂地,否则,贼寇也只会越剿越多。”
  咸宁公主眼前一亮,品着对面少年的话,整容敛色道:“先生,受教了。”
  贾珩看向咸宁公主,目光温和。
  “先生既有整顿河南之心,那事后可向父皇请求镇抚河南才是,可先生……还要练兵备寇,只怕父皇不允吧。”咸宁公主蹙眉,低声道。
  贾珩笑了笑,说道:“不过是勾画经纬,督促人事,也不必事事躬亲。”
  咸宁公主闻言,怔怔看向少年,感慨道:“以先生才学,纵为内阁阁臣,也能有一番作为。”
  “可天下岂有未及弱冠之阁臣?”贾珩轻声说道。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