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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挽天倾 第637节

  贾珩低声道:“大汉的江山社稷如何离得了圣上,不可再毁逾过甚,先前太医说,圣上之所以晕厥,是因为长期操劳国事以致废寝忘食,臣担心河南之乱,圣上太过忧虑,仍不爱惜身子,还请圣上放宽心,臣会竭尽全力,平定河南乱局!”
  崇平帝闻听此番言语,只觉心底最深层的一块儿坚冰融化,再看眼前的少年,只觉那冷峻面容有着说不出的孺慕,低声道:“朕听子玉的。”
  下方众臣都是心头一惊。
  朕听子玉的,这……圣卷,何止言听计从?
  贾珩连道不敢,然后叙说道:“圣上勿忧,开封此刻虽为敌寇所陷,但洛阳不会有失,臣即刻就着抽调而来的骑卒两万,星夜倍道,前往洛阳增援,昼夜兼程下,明天应可到达洛阳。”
  言及此处,高声道:“刘积贤。”
  “在。”刘积贤抱拳应道。
  “着人立刻向京营传令,调四威营并奋武、耀武两营所调神枢骑卒,以果勇营参将单鸣为主将,参将瞿光、游击将军蔡权二人为副将,即刻前往洛阳增援,不得有误。”贾珩沉声道。
  此刻,满朝文武再也没有人说什么不可调兵之事了。
  崇平帝点了点头,听着贾珩下着命令,只觉心头松了一口气。
  宋皇后这时候,从宫女手中端过一碗蜂蜜水,柔声道:“陛下,午饭还未用着,喝点儿蜜水罢。”
  崇平帝却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此刻军情如火,他如何喝得下。
  贾珩却面色顿了下,拱手道:“圣上,自晨时到现在,圣上滴水未沾,先前晕倒不无此因,不如先喝点儿蜂蜜水,等会儿再进些稀粥,臣也准备好舆图,方便给圣上解说局势。”
  崇平帝不算太胖,甚至还有些瘦削,肯定是有些低血糖的。
  崇平帝这时对上那一双关切目光,点了点头,这才接过蜂蜜水,喝着蜂蜜水,喝了几大口,果觉好了一些,精神头也足了许多。
  宋皇后这时候投以感激的目光,盈盈秋水明眸,看向那少年,心思也有几分复杂。
  这时,内监将舆图准备好,悬在抬来的一架屏风上,贾珩指着河南舆图,解说道:“圣上,臣着参将肖林、护军将军谢再义,调四勇营骑卒先行前往南阳府增援,进而袭攻汝宁,伺机断敌归路,贼寇如今所凭,无非汝宁等地全陷,裹挟百姓,如朝廷先攻汝宁,捣毁巢穴,贼寇声势必然大沮!”
  如果跟在贼寇屁股后面跑,就是疲于奔命,为其伺机所破,现在趁着贼寇在开封府大胜,后方空虚,正好断其汝宁归路。
  崇平帝看向那舆图,喃喃道:“不救开封,先救汝宁府?”
  贾珩解释道:“圣上,开封会救,可汝宁尤急,甚至关乎剿灭贼寇大局,不得不分兵汝宁。”
  不等崇平帝询问,贾珩沉声道:“至于开封,臣会亲领京营剩余骑卒,汇合前往洛阳府的骑卒,剿灭贼寇!”
  贾珩说到此处,目光湛然地投向崇平帝,拱手道:“圣上,臣请以军机处名义,严令山东提督陆琪,使兵马擅守本部,严加封锁河南至山东的要道,不得妄动一兵一卒!”
  这时,跪下的众臣闻言,就有人惊疑开口道:“为何不着诸省调兵会剿?”
  崇平帝也是看了过去,静待解释。
  贾珩看了一眼那大臣,却见是礼部侍郎姚舆,没有多理会,而是向崇平帝解释道:“圣上,贼寇既能使出先前瞒天过海之计,用以混淆视听,想来有智谋之士为其谋划,不可轻忽!彼等既敢在开封树起反旗,分明是想号召天下贼寇群起响应,而山东就有不少贼寇盘踞山林,尚需得兵马镇压,如山东兵马妄动,万一有失,山东局势将会更为糜烂,而这也是贼寇为何先破开封府之故,彼等就是希望我们自乱阵脚。”
  崇平帝闻言,心头一惊,眸光深深。
  其他众臣,闻言同样心头凛然。
  贾珩又续道:“贼寇之害,在于四方转战,来去无影,如今贼寇聚于开封,大造声势,无非希图震动天下,号召诸省附逆,故而臣以一路趁敌寇在开封府治盘桓,直捣汝宁之巢,不使其向淮南窜逃,扰乱徐泗!另以陆琪镇抚山东,不使山东匪寇妄动,如开封贼寇裹挟乱民北上,我河北邢台、山西大同皆有防备东虏的朝廷重兵固守。”
  说着,指向几省等地,顿了顿,道:“此为下围棋,四角而布,张网以待,如是诸省会剿,云集开封,诸省官军但凡有一路为贼寇大败,彼等声势大振,诸省势必震动,那时北地就是遍地狼烟,数省皆乱。”
  陈汉北方天灾不断,流民众多,落草为寇者不少,如果官军一调走,本省就容易出乱子,反而不动,就什么乱子都没有。
  崇平帝闻言,似也想到了北地诸省狼烟四起的一幕,只觉不寒而栗,点了点头道:“子玉所言,正是此理。”
  殿中众臣闻听此番解释,再也没有任何意见。
  先前对河南局势的推演判断,已经证明贾珩所言不虚,反观满朝文武一个都没有说对,再作置喙,还要贻误军机吗?
  贾珩又叙道:“臣集精卒先进洛阳,稍作休整后,调京营步卒随后,与陆琪东西夹击,将贼寇之乱,彻底平定在开封府一府!”
  他现在的策略就是,兵贵神速,缓急兼备,既要稳扎稳打,又要迅勐扑灭。
  一边布局封堵贼寇流窜之势,一边以雷霆之势扑灭寇乱。
  如果诸省急吼吼的合兵会剿,大概率就是本省兵力空虚,然后贼寇不是窜逃他省,在其他省打烂州县,然后剿灭不定。
  或是,再灭掉一路官军,那时天下大震,然后再行多点爆破,那时候整个北地诸省乱成一团,他纵是有三头六臂,急切之间,也挽回不了彻底糜烂的局势。
  那时候,拖的时间越长,对中枢威信的动摇就越剧烈。
  好在朝廷京营兵力充足,又刚刚整顿过,正好可南北用兵。
  第551章 先斩后奏,便宜行事?
  熙和宫中
  随着贾珩条理分明地讲述完用兵方略,不仅是崇平帝心头的烦躁为之缓解,就连杨国昌、韩癀、赵默等一干齐浙两党文臣,也将紧悬的一颗心慢慢放下来。
  嗯,说起来可能有些贱骨头,经过先前的一番争执,虽然群臣仍是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的愚蠢,可贾珩的先见之明,或者说在河南局势推演上的一字不差,已然将深谋远虑的军国重臣形象深入人心。
  既然他说没事儿,大概就是可防、可控,还没有到天塌下来的时候。
  正如其言,不仅有通盘筹划,而且适当考虑到了山东、河北诸省的民乱,一旦山东调兵会剿,有可能本省也要发生变乱。
  一般人,谁能想到?
  事实上,晚清时期的四川保路运动,就导致鄂军入川镇压,最终武昌起义爆发,一时间烽火遍地,处处皆乱。
  当然,在场之人不可能穿越历史长河,了解这一段平行时空发生的历史,不过河南周方省份一旦妄动导致兵力空虚,从而为乱民所趁,糜烂数省的可能,他们还是知道的。
  这时候,再也没有人说什么杞人忧天,危言耸听。
  崇平帝思量着贾珩所言,面色幽晦几下,也觉得贾珩所言不无道理,点头道:“子玉所言甚是,其他几省也不得不防。”
  这就和贾珩对河南局势推演一般,那时候就是因为内阁和军机反对,他才心生疑虑,遂有今日局势糜烂,前车之鉴,犹为不远。
  贾珩拱手道:“圣上,京营经前番整军经武,现拥精兵近二十万,秣马厉兵,枕戈待旦,完全能够弹压河南局势,臣还请圣上放心,民乱难以起势!”
  崇平帝闻听此言,想着京营十二团营,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事实上,任何苍白无力的安慰,都不及言之有物的策略,这是女人和男人的最大区别,前者只需要旁人听她情绪的宣泄,而后者需要的是真真切切的解决方案。
  一二三四,条条列出,有理有据。
  这时,崇平帝转而看向下方跪着的众臣,方才的一幕幕在眼前涌现,纵然心底知道自己有责任,可自己认下了,他们呢?
  满朝文武兴高采烈地传阅捷报,竟无一人发现这是贼寇的诡计,就不知道提醒一下他?
  朕不知捷报规制,尔等也不知道吗?
  而且,还在鼓噪声势,对贾珩趁机攻讦,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这就是他的文武大臣,是不是要等贼寇瞒天过海,打到神京,在他眼皮底下作乱,他们才能发现?!
  这就是人的心理,神经稍稍松下来,那种怨怼别人,澹化自己责任的自私本能就浮现出来,只是方才崇平帝以极大的意志力压制了本能,这会儿心底深处渐渐生出一丝旁念。
  可以想见,随着时间过去,关于自己有错的记忆会逐渐澹化、缩小,而固化、放大的就剩群臣的昏庸无能,愚不可及。
  这就是贾珩先前为何辗转腾挪之意,否则将来崇平帝心头这根刺,就落在自己头上。
  崇平帝压了压心头的负面情绪,问着一旁玉颜苍白、面带关切的宋皇后,道:“梓潼,怎么不见魏王?”
  今日原是魏王的封妃大典。
  宋皇后白腻玉肤上,泪痕犹在,弯弯眼睫上还有几颗泪珠,声音凄楚道:“陛下,然儿连同其他宗藩都在偏殿跪着为陛下祈福。”
  崇平帝面色默然了下,道:“今日是魏王成亲的好日子。”
  转而,看向礼部侍郎姚舆,沉吟道:“向魏王和魏王妃宣读诏书,典礼照常举行。”
  宋皇后捏紧了手帕,哽咽道:“陛下,然儿如何还有心思?如今国家大事要紧,典礼就到这儿罢。”
  出了这么一桩事,先前的吉兆已然成了大凶之兆。
  不知多少人会不怀好意地编排,是不是魏王的典礼有着不祥?如何还能举行大典。?
  念及此处,不由想起那位南安家的新娘子,宋皇后心头难免生出一丝不喜。
  方才陛下晕倒,身为儿媳妇儿,竟还盖着红盖头,没有慌乱下掀开盖头探望着,简直……
  崇平帝摆了摆手,中气略有几分不足:“朕无事,梓潼,都让宗室进来罢。”
  他的安危不知牵动着多少人的心,此刻需得以御体无恙示于群臣,安抚中外人心,否则京营调兵出京,神京会不会就此空虚?
  有些事也不得不防。
  少顷,魏王和齐楚两王等一干宗室子弟,在永昌和南阳两位驸马的引领下,重又进入殿中,黑压压跪下一片,向天子见礼问候。
  齐郡王首先膝行几步,近得前来,哭道:“父皇,您吓坏儿臣了,儿臣见着方才晕倒,心头只觉油煎锥刺,恨不得以身相代啊。”
  说着说着,嚎啕大哭。
  其他宗室也都配合着流泪,低声哭着。
  楚王也抹着眼泪,膝行近前,泪流满面道:“还望父皇保重龙体。”
  见着两个儿子痛哭流涕,周围宗室哭声大作,崇平帝皱了皱眉,心头就起了一阵莫名烦躁,冷声道:“朕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河南变乱,军情如火,朕需和廷臣共议大事,尔等都先行回王府,无旨不得擅出。”
  齐郡王一时没听懂崇平帝的旨意,恸哭道:“儿臣哪也不去,儿臣要在宫里为父皇祈福。”
  贾珩见崇平帝目带煞气,脸色难看。
  想了想,看向齐郡王陈澄,皱了皱眉道:“如今圣上需得歇息静养,还要处置军务,王爷哭哭嚷嚷,搅乱得人心惶惶,何以如此不识大体?”
  齐郡王:“……”
  哭声骤然一止,胖乎乎的脸上横肉跳了跳,张了张嘴。
  他孝心赤忱,哭一哭怎么了?
  不是,好你个贾子玉,这是怀疑他在咒父皇……诛心之言!
  崇平帝此刻也反应过来,那没来由的烦躁从何而来,脸色几是阴沉下来。
  外间臣子听到殿中哭声四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驾崩了呢!
  这个陈澄,简直蠢笨如猪!
  见天子面带愠怒之色,宋皇后秀眉蹙起,雍美雪颜笼起一层霜色,轻声道:“来人,引着齐郡王以及楚王等宗室出宫,各自归府,魏王你也领着魏王妃归府,等候册封圣旨。”
  事到如今,哪怕心头再是为自家儿子抱憾,也没有再继续举行典礼的可能了。
  魏王此刻抬起头,脸上泪痕犹在,叩首拜下,哽咽道:“儿臣遵命,还请父皇保重龙体。”
  这时候,就有内监过来,劝着齐郡王以及一众宗室离得熙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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