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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挽天倾 第633节

  好似一颗炸弹扔进水里,激起了千重浪花。
  捷报是假的?
  为了固执己见,竟然编出捷报为假,贾子玉这是疯了?
  “贾子玉,事到如今,还敢嘴硬!”柳芳第一个跳出来,怒斥着,然后面色一整,拱手说道:“圣上,贾子玉全无军机气度,为一己之见,信口开河,欺君罔上,置国家大事于不顾,臣要严参贾珩其人!”
  一时间,群臣骚动,多有响应者。
  庞士朗面色铁青,疾言厉色道:“贾珩,你是在说圣上和我等已经蠢到分不清真假捷报了吗?”
  此刻,已直呼其名,全无尊重其意。
  然而,兵部侍郎施杰却面色大变,后背生出一股冷嗖嗖的寒意,眼皮跳了跳,手中握着的笏板已是牢牢攥紧。
  方才的捷报,好像……好像的有问题。
  他方才就有所疑虑,但……没仔细思量。
  魏王看着满朝文武喊打喊杀,群情激愤的模样,叹了一口气,暗道,贾子玉何其不智?
  此刻,红色盖头下的严以柳,玉容也现出奇色,弯弯睫毛轻颤了下,几时难以置信。
  好好的册封大典,结果诏书也没颁布,反而成了一场朝争。
  可这贾子玉,竟说捷报是假的?
  与此同时,熙和宫中发生的一切,也传至殿外群臣处,一时间众臣哗然,震惊莫名。
  熙和宫西南方向的看台上,端容贵妃也见到一个内监匆匆过来禀告,神色惊惶。
  “贵妃娘娘,不好了,贾大人说捷报是假的,现在正在熙和宫中与众臣争执。”
  此刻,迟迟等候册封诏书的南安太妃以及一众诰命夫人,闻听此言,容色倏变,心头涌起惊涛骇浪。
  捷报为假?
  牛继宗之母许氏当即就怒道:“疯了,贾珩失心疯了?捷报怎么造假?还有我家继宗写的奏疏左证,怎么为假?”
  楚氏也恼怒道:“定是那贾珩嘴硬,死不承认自己出错,胡言乱语,他疯了,这等国家大事,怎么能如小儿梦呓。”
  此言一出,众诰命夫人心头都是一震,脸色变幻,齐刷刷看向贾母、王夫人以及秦可卿。
  难道真的如楚氏所言,一切都是贾珩嘴硬,死不承认?
  可,这也太愚不可及了……
  失心疯了?
  甄晴秀眉紧蹙,清丽玉颜上,神色惊疑不定,美眸微微眯起,望着熙和宫方向。
  贾珩真的失心疯了?
  甄雪拿着手帕捂住樱桃小口,裙袖垂落,现出凝霜皓腕,纤纤柔荑,喃喃道:“这贾珩,是怎么想的?”
  这般捷报,还要抵死不认,非要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自己下不来台?
  宋璟之妻沉氏也面色震惊,难以置信。咸宁公主此刻却明眸亮起,熠熠闪烁,心头恍若划过一道亮光。
  是了,先生决然不会出错,错的是那些大臣,捷报定然有假!
  而一旁的李婵月秀眉蹙了蹙,转头看向咸宁公主,低声道:“姐姐。”
  分明是自家的手被表姐捏的生疼。
  这就是习过武的咸宁公主,手劲儿不小。
  晋阳长公主幽幽道:“捷报有假,并不出奇,古来杀良冒功之事屡禁不绝,难道那些捷报就没有造假?”
  这位丽人其实不知道,不仅古来,哪怕以后尚有歼敌一亿,虎踞台湾之称。
  而晋阳长公主的话,恍若一股冷风吹过众人心头,让牛继宗之母恍若被捏住了脖子般。
  甄晴童孔微缩,心头忽而闪过一道亮光,这般就说的通了,可那贾珩为何断定捷报有假?
  甄雪温宁眉眼间,就有几分惊疑不定。
  捷报有假,可这也能造假的?王爷以前好像说过……有造假的可能。
  楚氏恼道:“这空口无凭的,怎么造假?”
  柳芳之母孙氏,道:“是啊,那贾珩惯会信口开河,现在随口一说,又说什么捷报有假,怎么可能?”
  众诰命夫人都是一惊,是呀,空口无凭,你说造假就是造假?
  端容贵妃玉容微变,急声道:“赶紧去熙和宫看看,怎么回事儿?”
  这时,连续几个内监冲将过去。
  就在一众诰命夫人焦急等待时,熙和宫中——
  崇平帝心头一震,不由对上那道目光,凹陷的脸颊蒙上一层灰暗之色,沉默许久,也或是一瞬,道:“说。”
  对周围的攻讦,贾珩充耳不闻,拿着手中的捷报,道:“其一,所谓捷报只是河南都司的单行奏报,未得河南巡抚周德祯的具题,越级奏报,十分反常。”
  说到此处,顿了下,道:“当然,诸位大人可以说是河南都司的争功。”
  根本不等众臣找理由,贾珩就给了解释,但恰恰是这种气定神闲的状态,更让兵部侍郎施杰心头一寒,暗道一声,完了。
  就连柳芳脸上的怒气也凝滞了下,目光惊疑不定,都不是蠢人,方才是被兴奋冲昏了头脑,这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不可能,还有老牛的奏疏,这怎么可能是假的?!
  不等柳芳以及武勋出言,贾珩道:“其二,为防止杀良冒功,战功作假,凡都司战报,至少要有都指挥佥事副署具题,此外还有一个不起眼的经历司都事,三者都要钤印署名,如是谎报,一体连坐!但捷报上,只有河南都指挥使郭鹏的钤印,至于指挥佥事彭国麟的钤印,有是有,可这签名笔迹就大有问题,系于郭鹏同出一手!”
  说到此处,目光逡巡过杨国昌、赵默、庞士朗等人,顿了下,冷声道:“而经历司都事的钤印署名,根本就不见!反而多了汝宁知府钱玉山的署名,当然诸臣仍可辩称,找不到经历司都事,可郭鹏先前奏报公文从未出错,为何这次这般急着抢功?”
  这就是老牛粗心大意,或者说只写了奏疏,而且邵英臣也对军报规制不明就里,只问过钱玉山,钱玉山说主副两将钤印署名就行。
  但实际上,钱玉山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漏下了经历司还要钤小印,当然乱军之中,也寻不到经历司都事的官印。
  “其三,这笔迹也不像郭鹏手书,郭鹏其人写字,多在钩画间有曲连之笔,我怀疑郭鹏手部受过伤,当然依然可以辩说郭鹏是着下属草拟,可这署名也有问题。”
  “如此种种巧合,竟然凑在一起,可天下怎么这般多巧合?臣以为这是贼寇为迟滞我中枢调兵遣将,所想出的瞒天过海之策。”贾珩沉声道。
  礼部右侍郎庞士朗面色苍白,低声道:“这……都是你个人猜测而已。”
  贾珩瞥了眼庞士朗,冷笑一声,然后,看向面色明晦不定的兵部侍郎施杰,道:“施大人久镇兵部,当有所言才是。”
  施杰心头一突,再也撑不住,拱手道:“圣上,捷报有疑,当仔细甄辨才是。”
  此言一出,朝臣愈发大哗。
  兵部侍郎出言附和,虽然说的隐晦,但多半……捷报有假!
  怎么可能?
  胡说八道,是施杰和那贾珩沆瀣一气,虚言欺君。
  这就是人的心理,只要不是真相摆在眼前,就会自我催眠。
  柳芳怒喝道:“无稽之谈!圣上……”
  崇平帝此刻心头一季,忽觉脑袋“嗡”的一下,恍忽了下,摆了摆手,示意柳芳住口,低声道:“施卿,可有其他证据为凭?”
  施杰拱手道:“圣上寻兵部过往军报,对照字迹,自有公论。”
  崇平帝声音忽而沙哑几分,脸颊道:“戴权,即刻着人去兵部寻军报对照。”
  “陛下,都是下面之人不经查验,彼等大臣不待细观,就呈报上来。”贾珩看向崇平帝,隐隐觉得天子的情况不太妙。
  怪就怪天子为何先看捷报,先一步给了定性,他此刻需要把天子的丢掉的颜面尽量挽救回来。
  但这个场,他发现有些不好圆,不好圆,也得圆!
  然而,戴权还未动身,却听殿外传来锦衣校尉入内奏报。
  “陛下,锦衣府千户刘积贤,说有十万火急之事,奏报陛下,就在朝阳宫外恭候。”
  “宣。”崇平帝低声道。
  不多时,刘积贤几乎是的跑着过来,在熙和宫外众臣的瞩目中,踉跄了下,跪将下来,呈上笺纸,说道:“陛下,锦衣奏报,汝宁府尽为贼寇所陷,开封陷落,巡抚周德祯殉国,贼集十万馀众,高岳所领贼寇树起反旗,号召奉天倡义,反汉复明,河南局势糜烂!”
  随着刘积贤奏报,熙和宫中不是哗然,而是集体失声,只觉恍若一股凉风袭卷熙和宫,令人不寒而栗,心头恍若被大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开封陷落,怎么可能?
  崇平帝脸色刷地苍白几分,身形摇晃了下,低声问道:“这是从何而来的奏报?”
  锦衣千户刘积贤回道:“曲镇抚数日前被贾都督派去河南,探查河南情况,今晨着信鸽传信,奏报而来。”
  此言一出,众臣旋即沸腾开来,再次哗然。
  锦衣府的奏报,难道……有假?
  柳芳脸色苍白,颤抖的声音,几乎是嘶喊而出:“圣上,这……这定是锦衣府虚报……”
  但说着说着,就觉得实在不说不通。
  锦衣府哪里敢去欺君,不怕抄家灭族吗?而且这般自上而下的欺君,贾珩小儿是活腻歪了?
  贾珩道:“刘积贤,立刻着人派出锦衣府缇骑,捉拿前往兵部报信的信使,严加讯问,真相一问即知。”
  刘积贤拱手道:“是。”
  贾珩这时转而将平静的目光投向崇平帝,拱手道:“圣上,此皆为贼寇诡计,兵部接受军报方面不能甄别,况且还有柳芳、庞士朗、岑维山等人蛊惑扇动,”
  他还要给天子一个台阶下,不然天子恐怕无法接受。
  但事实上,还真有些冤枉兵部,兵部没有甄别是真,可内厂厂监第一时间拿到奏报,也没有给兵部太多的核实时间,急急就来奏报。
  总之这个事儿,崇平帝还是有一些责任的,事实上,不管谁来奏报,河南出了这般大的乱子,天子也难以推卸责任。
  柳芳、庞士朗、岑维山:“???”
  崇平帝面色苍白,这会儿一言不发。
  这位自尊心强的天子,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他可能……被骗了,而且竟还喜滋滋地拿着捷报给众臣传阅?
  就在这时,珠帘后跑来一个内监,面色苍白,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从服饰而言正是内厂的厂监。
  崇平帝目光冷冷瞥见,沉喝道:“进来。”
  内监“噗通”一下,跪将下来,带着哭腔禀告说道:“陛下,河南南阳府知府奏报,南阳卫覆灭,汝宁府为贼寇所破数日,流民附逆,民乱难制,陛下,河南告急!”
  此言一出,原本仍有噪杂之音的熙和宫,倏然一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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