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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挽天倾 第415节

  迎春坐正了身子,凝眸问道:“太太好端端的,给我订亲做什么?”
  一时间,脸上竟未见着羞怯,只有怔怔以及疑惑。
  司棋早就习惯了少女的呆呆模样,道:“姑娘年岁也不小了,我瞧着老爷和太太的意思,是先给姑娘定下来。”
  “哦。”迎春轻轻道了一声。
  司棋忙问道:“姑娘是怎么想着?”
  迎春轻轻摇了摇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能有什么想法,不过大姐姐未订亲事,我怎么跑到前头儿了。”
  司棋问道:“姑娘难道不想知道是哪一家的儿郎吗?”
  迎春这时,方看向司棋,凝眉问道:“你可知是哪一家?”
  显然再是性情软弱,但正如贾珩先前所言,内秀藏心,也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
  司棋转头问道:“绣橘,你知道是哪一家?”
  绣橘低声道:“听说这家是山西大同来的,拜访了老爷几次,现袭着祖上传下的官儿。”
  迎春点了点头,忽而反应过来,心头倒有几分羞意涌起,低声道:“此事凭着老爷、太太作主就是了。”
  司棋见状,道:“姑娘,我寻着人帮姑娘打听打听罢,这盲婚哑嫁的,总不是个事儿。”
  “能寻着什么人打听?”迎春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二人,轻声道:“那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罢,等明天族里还要祭祖,绣橘,你将那攒丝累金凤收拾好,明天我还要戴着呢。”
  说着,少女再次打了一个呵欠,恰在这时,小丫头莲花端了一盆热气腾腾的洗脚水,放在脚踏上。
  低头帮迎春去着鞋袜,白色罗袜放在一旁,现出一双洁白如藕的小脚,指甲上并未着蔻丹,素净如玉,放在水中轻轻泡着。
  迎春微微闭上眼睛,神情宁静,弯弯眼睫垂下,任由小丫头莲花施为,似睡着了般。
  秦司棋见状,心头叹了一口气,她家姑娘向来是逆来顺受的性子。
  罢了,帮着打听那孙家少爷是什么人,全了这一场主仆缘分,再等一二年,她总要寻个法子出府的。
  夜色深深,不知不觉,崇平十五年的正月初二,就这般悄然过去。
  第396章 奴几辈儿生的……
  在大年初三,贾珩领着贾族男女老幼在贾族宗祠中祭了祖,而后,贾珩与贾政在前院宴请了贾族一众爷们儿,倒无要事可叙。
  却说时光悄然溜走,眨眼间就到了初四,贾珩上午去了京营的节帅大营,下午则去了锦衣府,例行问事。
  锦衣府,司务厅,后衙
  贾珩在条案后的一张靠背椅子上坐下,凝神翻阅着一摞卷宗。
  “大人,乌进孝和乌进敬兄弟已按着诈欺、窃盗主家之财,送往京兆衙门,由傅试傅通判断谳。”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千户曲朗,开口道。
  贾珩将手中的卷宗放下,想起傅试,此人在他晋爵一等男时,也曾赠过一份儿礼,道:“追缴乌家贪墨赃银,已着手了吧?”
  乌进孝兄弟两个侵占了不少荣宁二府的庄田,如今虽使其归案,但贪墨侵占所得,也要追缴回来。
  曲朗道:“前日已派了一位试百户,携行文至当地官府并锦衣卫所。”
  贾珩想了想,道:“此事就这般罢。”
  曲朗也不再继续说,转而从随身所带牛皮包中另取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笺纸,低声道:“大人前日交代调查恭陵营造的相关官员,还有忠顺王府动向,已有一些线索,大人可要阅览?”
  在小年那天,贾珩从老丈人口中得知户部、工部与贪墨皇陵营造工程银子多有牵连后,就暗中授意曲朗调查。
  毕竟事涉太上皇的吉壤,动用锦衣卫调查,倒并无不妥。
  贾珩面色微顿,道:“拿来我看看。”
  曲朗近前,将手中笺纸递给少年,神情见着凝重。
  贾珩打开笺纸,随着时间流逝,面色幽沉,冷眸闪烁。
  盖因,他已见着惊天大案的一角,单从笺纸一位陵副使所叙,事涉户、工两部侍郎级官员,其他内务府官员也多有牵连。
  塌方式腐败……
  一个词汇在心头涌过。
  曲朗压低了声音道:“如果其上所言线索属实,只怕此案当为崇平年间第一贪腐大案。”
  贾珩放下簿册,看向曲朗,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你派人暗查此事,尽量不可打草惊蛇,待时机成熟,本官自当奏明圣上。”
  起码可以确定,其上户部侍郎梁元、两位工部侍郎潘秉义,卢承安,皆有不同程度的涉案,当然这只是一位监修皇陵副使,家眷平时所言,真实性上可能还有一些问题。
  而一旦核实此案,哪怕是忠顺王,也吃不了兜着走。
  曲朗拱手称是。
  及至傍晚时分,贾珩从锦衣府返回宁国府,刚入花厅,就见着翠色比甲,下着素青色襦裙的少女,近前而来。
  “公子,三姑娘在书房里等候了有一会儿了。”
  贾珩朝晴雯点了点头,转头进入内书房,就见着坐在书案后垂眸看书的探春。
  少女身着红辛夷花折枝刺绣交领长袄,下着白色百褶裙,细碎夕光披落在肩头,宛如追星逐月。
  随着长了一岁,探春已有原著所述,文采精华,见之忘俗的神韵。
  “珩哥哥。”探春听到跫音,放下手中的书卷,凝眸看向蟒服少年,粲然一笑,修丽蛾眉下,眸子宛有晶光闪烁,唇瓣上也不知涂着什么,晶莹泛光。丹唇外朗,皓齿内鲜。
  贾珩点了点头,轻笑道:“妹妹过来了。”
  探春款步走来,问道:“珩哥哥,我看到青梅煮酒论英雄了,后面的回目什么时候能写完啊。”
  贾珩走到书案旁的一方小几旁坐下,提着茶壶斟了一盅,道:“元宵节前应能写完,倒不急。”
  说着,将茶盅递给探春。
  探春笑着伸手接过,俏声道:“上次还和林姐姐说呢,京中其他人也在催稿了,离第一部刊行,也有好一段日子了呢。”
  贾珩呷了一口茶,道:“是有不少催稿的。”
  两人品茗闲话着。
  探春抿了一口香茗,凝睇望向一旁的少年,心头挣扎了会儿,低声道:“珩哥哥,等会儿见到姨娘,姨娘没读过什么书,若言语有冒犯之处,还望珩哥哥多担待一些。”
  贾珩闻言,安静片刻,转眸看向探春,温声道:“三妹妹这话是以什么身份来说的?”
  探春怔了下,明眸静静看着对面的少年,道:“血浓于水,珩哥哥觉得呢?”
  贾珩方才茶盅,起身,伸手揉了揉探春的刘海儿,目光温和,笑了笑道:“放心好了,我待人没那么严苛。”
  探春感受着额头掌间的宠溺,明眸垂下,心头涌起阵阵甜蜜。
  贾珩道:“好了,走吧,去你娘院里。”
  “嗯。”探春点了点头。
  赵姨娘作为贾政最得宠的妾室,又为其孕育了一双儿女,在布置装饰上比寻常姨娘要强上许多,院落一排三间,左右两厢,院落是一条十字形青石板路,廊檐下的石阶摆放着盆栽、花卉。
  此刻,厢房中灯火通明,赵姨娘正在屋里教训着贾环。
  “蛆心孽障,没造化的种子,学堂发给你的年节银子,还有这几天收到的银锞子,你都藏哪儿去了?”赵姨娘一身石绫红色罗裙,侧坐在软塌上,嗑着瓜子,骂道:“这么小就会藏私房钱了。”
  贾环着一身讲武堂制式的武士劲装,这时正趴在不远处的一方小几前,拿着笔管书写着《武经总要》。
  这是学堂教习布置的年假功课,闻听叱骂,嘟囔道:“我平时买一些书本、纸张,也需用到银子,你都收着了,我找你要,你又不给。”
  赵姨娘呸地吐一口瓜子皮,骂道:“好啊,你出息了,还敢顶嘴了!你是不是觉得你去了学堂,跳出了我掌心,你再怎么着出息,也是你娘我肠子里爬出来的!”
  贾环轻哼一声,只是不理。
  赵姨娘见贾环竟敢不搭理自己,愈发气了三分,正要起身去揪贾环的耳朵。
  忽地,小丫鬟鹊儿挑开帘子,进得屋内,喜道:“奶奶,珩大爷还有姑娘往这边儿来了。”
  赵姨娘闻言,面上一喜,将瓜子扔在一旁,拍了拍手,一双着绣着荷花鞋的小脚,落在地上,“我去迎迎。”
  “鹊儿,你赶紧吩咐后厨了吧,看看菜肴做好了没有,别耽误了事儿。”
  鹊儿应了一声,往后厨去了。
  然后,看着在一旁看书的贾环,气不打一处来,道:“你是个聋的!快起来迎迎你珩大哥去。”
  贾环被骂都脸色发黑,搁了笔,从书案后起身,向着外间迎去。
  母子二人出了厢房,站在廊檐下,远远见着一男一女从花墙处的月亮门洞提着灯笼过来。
  赵姨娘热情招呼,远远道:“珩哥儿,探丫头,过来了。”
  将二人迎入厅中,分宾主落座。
  赵姨娘恼道:“小吉祥,疯哪儿去了,还不快过来倒茶。”
  探春见着这一幕,暗暗皱眉,偷瞧着一旁贾珩,见其面上并无异色,心底自己也不知为何,竟是松了一口气。
  赵姨娘笑道:“珩哥儿,环哥儿这个蛆心孽障自打跟了你,可算是有大出息了。”
  贾珩道:“姨娘无需客气,贾环为族中子弟,如他能成才,我也欣然乐见,况环哥儿本性不坏。”
  说着,看向一旁的贾环,问道:“环哥儿,你在学堂好好习武,等过二年,京营或者五城兵马司,总有个差事。”
  贾环闻言,略有些畏惧,“嗯”了一声。
  赵姨娘一扯贾环衣袖,道:“还不谢谢你珩大哥。”
  贾环只得道:“谢谢珩大哥。”
  这时,丫鬟布置了菜肴,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赵姨娘笑道:“珩哥儿,招待不周。”
  探春在一旁听喊着“珩哥儿”,多少有些不自在,想要说些什么,忽觉在桌下的小手,似被拍了拍手背,芳心一跳,一张俏丽脸蛋儿“腾”地彤红,右手拿起茶盅,迅速抿了一小口酒。
  这还有她娘和她弟在,怎么就……
  偷瞧了一眼少年,见清冷眸子正向自己递着眼色,心头欣喜,旋而失落。
  贾珩这时听赵姨娘絮絮叨叨,如祥林嫂一样,说着拉扯贾环长大,在后宅受尽冷眼,多么不容易的话。
  静静听着,手中拿着酒盅,不时抿一小口,也不打断。
  赵姨娘何曾见过这样,愿听自己说话的爷们儿,还是在外面这般位高权重的,目光温和看着自己,说到最后,眼圈微红,脸上见着哀戚之色,道:“珩哥儿啊,你是不知道,我和环儿过得叫什么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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