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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挽天倾 第44节

  说着,就去捆绑贾珍。
  而这边的动静,终于也引起了水月庵中住持静虚以及尼姑的注意,提着灯笼出来查看。
  “你们是什么人?”静虚面色大变,喝问道。
  董迁这时已取出绳子绑好贾珍,将破布塞进贾珍口中,一边取出一面玄铁令牌,沉喝道:“五城兵马司缉拿凶犯,朝廷公干,闲人勿问!”
  静虚脸色微变,壮着胆子,上前说道:“这位差官,是不是弄错了?此人是贾府宁国府的族长,如何是凶犯?”
  贾珩沉声道:“贼人奸狡,乔装打扮,假冒宁国贾家族长的模样,师太你再看,此人当真是宁国族长?”
  说着,扯住贾珍的衣襟,将那张红肿、扭曲的脸,对着静虚。
  他要先搪塞过去,防止这老尼给宁国府报信,为京兆尹许庐争取审讯时间。
  借着月光,静虚师太再细看贾珍,只见对面之人脸肿起老高,头发披散,嘴角渗出血迹,一时竟然……不敢认了。
  “这,这……”静虚面色犹豫,讷讷道:“似乎不像……”
  贾珩道:“师太好生歇息吧,我等二人还要到衙门复命。”
  第69章 贾珍:……还有没有王法?!
  京兆衙门
  已是夜幕降临,一轮皎洁明月照耀着大地,远处夜空中烟火绚烂,而廊檐之下,悬着的气死风灯在秋风中随风摇晃,时而发出喑哑之声。
  仪门之后的内堂中,灯火通明,人影憧憧,京兆衙司的衙役手持水火棍,分列两旁,一张楠木制成的拱形条案之后,京兆尹许庐一袭绯色官袍,头戴乌纱帽,正襟危坐,脸颊隐在一丛阴影中,唯冷冽目光,不时闪烁。
  “赖升,你是如何勾结翠华山贼寇,又是如何掳掠妇幼,从中受何人主使,还不从实招来!”许庐面上厉色涌动,沉喝说道。
  赖升此刻两边脸颊红肿着,嘴角青紫,囔囔道:“小的冤枉啊,小的不曾勾结过什么贼寇。”
  显然,赖升也不傻,知道一旦将事情和盘托出,牵连到宁国府那里,将再难脱身。
  “事到如今,还敢抵赖!”许庐一拍惊堂木,沉喝道:“翠华山的贼寇,现已将尔等凶事尽数招供!更有两方往来书信为证,隆福客栈掌柜也作证,指认你和翠华山贼寇这几日在客栈中来往频频,人证、物证等一应俱全,还敢百般推诿,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许庐先审讯的四个贼寇,翠华山贼寇自然没有为宁国府贾珍隐瞒的动机,刑具一列,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细情一并言明。
  又从其随身携带的布包中搜到一千两银票,并一封赖升写给翠华山大当家的书信。
  只是可惜书信之上,并无贾珍之印鉴。
  这时代的刑诉程序,还遵循着法定证据的证据制度,物证的证明力不如言词证据,即自然催生了“口供为王”,故而刑讯逼供在鞠问程序中成为主流,也没有什么排除非法证据的证据制度。
  当然,已存的定罪证据,定赖升的罪绰绰有余,但想要牵连贾珍,就还需赖升的证词。
  “来人,上夹棍!!!”见赖升不招,许庐一拍惊堂木,厉喝道。
  两旁的衙役,取了夹棍,给面如土色的赖升上着夹棍,不多时,就听得惨叫声次第响起。
  当贾珩和董迁押解着贾珍,自角门而入内堂之时,就听到衙堂中赖升的惨叫声,以及断断续续的供述。
  贾珩皱了皱眉,暗道,刑讯逼供求得的供词,查证线索还行,但要定罪,最是容易翻供。
  当然,他相信许庐不会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儿。
  贾珍身形踉跄着站在内堂外的门槛后,正好听到赖升将如何受自己指使,如何送银两给贼寇,不由脸色一黑,心头怒火燃烧,疯狂挣扎着绳索,口中“唔唔”不停。
  而在衙司之中,坐于两侧的录事孔目,奋笔疾书,正在书写着供词。
  因为通判傅试是贾府门人,故而许庐并没有将今晚夜审贾珍一事,提前在衙中透露分毫,而傅试早已下了衙,回家与家小过团圆节去了。
  “签字画押!”许庐在上首冲贾珩使了个眼色,沉声说道。
  待赖升在供词上画了押。
  “带贾珍!”许庐一拍惊堂木,贾珩和董迁二人就是押着贾珍步入衙内正厅。
  “啊,老爷!”赖升浑身激灵一下,惊恐地看向贾珍,失声唤着,他方才受刑不过,已经尽数招了,老爷会不拆他的皮?
  而怕什么来什么,赖升抬眸,忽地正对上一双凶狠、乖戾的目光,赖升心头不由一突,垂下头不敢对视。
  贾珩这时猛地一踢贾珍腿弯,贾珍顿时闷哼一声,双膝一弯,跪倒于地,董迁将其口中布巾一把扯下。
  “狗奴才,明明是你勾结贼寇,竟敢……胡乱攀咬!”贾珍死死盯住赖升,双目喷火,怒骂道。
  这狗奴才,简直蠢笨如猪,方才就该一力承担罪行,怎么敢牵连于他?!
  赖升脸色苍白,张了张嘴,正要分说,就听上首传来一声冷笑,高声说道:“勾连贼寇,掳掠妇幼,按我《大汉律》,当处以斩立决,亲眷流放九边,唯有招供出幕后主使,立功赎罪才有一线生机!赖升,你可想好了,如要一人硬抗,主犯罪在不赦!”
  赖升脸色微变,想起自己被斩立决,家眷还要被充军流放,心头无端一寒,只觉手脚冰凉,下意识地避开贾珍直欲噬人的目光。
  “将人带下去,押至大牢,严加看管!”许庐冷喝道。
  衙役应诺一声,反剪起赖升的胳膊,押至后衙大牢。
  彼时,贾珍因为在马上一路颠簸,脸色蜡黄,五迷三道,只是心头怒火熊熊,目光怨毒地盯着一旁的贾珩,如何不知这是针对自己的一场“陷阱”!
  望着条案后的着孔雀补子的绯袍官员,怒道:“许大人,本官是朝廷三品命官,宁国贾族族长,位列大汉爵威烈将军,你为京兆尹,不过从三品,无权审我!”
  说着,挣扎着就要起身。
  许庐面色冷硬,瘦眉之下,煞气腾腾,一拍惊堂木,但大厉声道:“贾珍,本官司职京畿三辅靖绥治安,尔为国朝三品威烈将军,却阴相勾结翠华山反贼,引凶獠窜奔京师,逞凶兵于帝阙之下,尔欲反耶!?”
  贾珍面色呆滞,一时间,只觉有些懵,他不就是找几个贼寇,掳掠走秦氏女,他何时要造反?
  反应过来,心头只觉一片凛寒,好你个许庐!心肠歹毒,犹如蛇蝎,扣上一顶这么大的帽子?这是要让贾族满门死绝!
  “你血口喷人!我贾家一门双公,哪里敢造反!”贾珍急声喊道。
  许庐冷笑一声,道:“既然不敢造反,为何要勾结贼寇?”
  贾珍急怒道:“我那是为了抢那贾珩之妻……”
  贾珩:“……”
  董迁:“……”
  而条案之后,正在执笔记录孔目脸色顿了下,诧异地看了一眼贾珍,执笔如实记载下来。
  贾珍也是反应过来,五官扭曲、几近狰狞,身躯颤抖着,一股被愚弄的屈辱和大庭广众败露的恐慌,在心头蔓延开来,看着许庐,几欲吐血,怒道:“你……诈我!”
  按说贾珍不会如此大意,但先前被贾珩一通嘴巴子扇得眼冒金星,而后在马鞍之上颠簸了十来里地,等到衙堂之中,又骤然听赖升招供,不由心神失守,又被许庐劈头盖脸以言语威吓住,这才方寸大乱。
  许庐冷笑一声,一拍惊堂木,沉喝说道:“你既已自承勾结贼寇,那就好办了,本官现已侦知,你贾珍色欲熏心,欲夺族人贾珩亲事,因威逼利诱不成,而受贾珩殴打,自此怀恨在心,遂着赖升勾结贼寇,趁着迎亲之日,暗中谋害劫掠,是也不是!”
  “一派胡言!”贾珍面色阴沉,冷哼一声,竟是一句话都不肯说了。
  事到如今,只能咬牙不认,等到明天,自会有人来营救。
  他就不信京兆尹许庐敢对他用刑!
  他是朝廷三品命官,宁国族长,贾家一门双国公,没有圣上旨意,京兆尹对他鞠问,还有没有王法!?
  贾珩拱手道:“许大人,贾珍在水月庵接应贼寇,其身旁有随行贾府小厮为证,现就在衙外,容大人审讯。”
  许庐面色幽幽,冷声道:“带小厮!”
  宁国府都总管赖升已招供,翠华山贼寇也供出贾珍,再有小厮为佐证,虽无贾珍的证言,但以此奏禀于上,弹劾贾珍勾结贼寇,扰乱京畿治安,掳掠妇幼已足够了。
  只要引起天子的垂视,具体的细节,会有锦衣卫通过其他渠道禀告。
  不多时,小厮被带将上来,不同于贾珍,许庐终究考虑到贾珍是三品威烈将军,不好用刑,对于小厮,见其不招,就是大刑伺候。
  不多时,在贾珍的怒目而视中,小厮签字画押,被押送牢房。
  贾珩看着这一幕,眸光闪了闪,觉得如果是这样,恐怕还钉不死贾珍。
  关键还在于弹劾贾珍的奏疏……
  许庐沉喝道:“贾珍,事到如今,尔恶已大白于天下,还要抵赖?”
  贾珍冷笑一声,道:“许大人,本官从未勾结过什么贼寇!”
  第70章 兼钗黛之美
  衙堂之中——
  贾珍抵死不认,许庐冷笑道:“证据确凿,还不招供,看来只能奏禀于圣上,治尔勾结贼寇,执凶兵犯于京畿之罪!”
  贾珍冷哼一声,双眸紧闭,闭目不语。
  此刻显然已反应过来,只要他一言不发,咬死不认,眼前这酷吏奈何不得他!
  “带下去!”
  许庐一拍惊堂木,让人带贾珍下去,挥手退了衙堂,然后将供词证言一并归拢好,招呼贾珩和董迁二人来到后院。
  “许大人。”贾珩拱了拱手道。
  许庐凝了凝瘦松般坚硬的眉,问道:“贾公子,贾珍咬口不认,你可有办法?”
  贾珩道:“大人,贾珍除非失心疯了,才会承认勾结贼寇。”
  “可怪本官没有用刑?”许庐手捻胡须,锐利如鹰隼的目光落在少年脸上。
  贾珩摇头道:“贾珍怎么说也是三品威烈将军,自有圣上处置,不宜用刑,大人能鞠问其事,使其罪恶昭彰,已是秉公执法,珩心实感佩莫名。”
  许庐点了点头,慨然道:“本官正欲上疏弹劾贾珍,勾结贼寇,掳掠妇幼,扰乱京师治安,圣上烛照万里,洞察入微,对此等凶獠,绝不会姑息养奸!”
  贾珩闻言,心头微动,终究不好说什么。
  能不能弹劾倒贾珍,甚至最终出现什么结果,许庐这封奏疏是关键。
  “如果只是勾结贼寇,掳掠妇幼,扰乱京师治安,贾珍被下狱论死的可能性比较小。”贾珩心头盘算着。
  这时代有八议、官当之制,如贾珍这样的国公之后,只要不是十恶之罪,都可以官爵折抵罪刑。
  “而急切之下,也搜集不到贾珍的谋逆大罪,方才许庐所谓勾结贼寇造反,这种罪名威吓一下贾珍还行,但不能由许庐这位主审官弹劾,否则在崇平帝面前夸大其辞,反而弄巧成拙。”贾珩念及此处,心头叹了一口气,情知这已是极限。
  好在,他先前就隐隐有预料,坏了贾珍肾经,一二年间,就可尿血而亡。
  那时,宁荣两府只会以为是贾珍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而不会相疑。
  许庐看着对面的少年,笑了笑,说道:“贾公子,天色已晚,你也早些回去吧,本官还要连夜写奏疏,明日早朝呈递给圣上御览。”
  经过这一番前后折腾,夜色深重,渐至亥时时分,贾珩拱手告辞,随着表兄董迁出了京兆衙门,而后各自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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