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工训实验室，打通了第十一层和第十二层，是一个连通十米的广阔空间，地面由白色的格子分割成十六个区域。
  “你们用的什么控制算法？”闫毕问。
  杨枫野：“一开始尝试了PID，后来发现这种方法不适用于复杂非线性的模型，查了资料过后选择使用模型预测控制。”
  “那怪不得。”闫毕看了看飞得卡顿的无人机，“计算的复杂度比较高吧？你们每个时间步的预测步长是多少？”
  “12。”杨枫野说。
  她同样皱着眉头。
  这是四旋翼无人机第一次试飞。虽然它能够很好地识别障碍，但是，飞行的速度格外缓慢。
  每遇到一个遮挡块它都会停下来，原地延迟大概三十秒左右。
  闫毕：“改成9试试。”
  杨枫野抱着电脑更改数据，再重新将修改完成的程序加载进无人机模块里。
  这一回，飞行器计算量减轻不少，但机体却不太稳定，振动有点大，四个电机转的方向不一致。
  “其实很好了。”闫毕评价说，“我去年带的有组差点失速，撞破玻璃。现在这个是新安的。”
  这个飞行器飞得磕磕碰碰，像刚安了四个翅膀，还不太适应它属于飞行器的躯体。仿佛一只刚出生的小狗。
  像是听到了闫毕的评价，它跌跌撞撞地向杨枫野这边跑过来。
  不太对劲。
  杨枫野皱着眉头打量。
  她没有设置这种轨迹运动，四旋翼无人机如同蚊子一样慢慢向窗边。
  细长的影子在电机之间若隐若现。
  真是阴魂不散。
  杨枫野暗道不好。
  之前的训练测试过，并没有出现边界障碍，因此，将训练室的窗打开了一条缝隙。现在这个无人机正是朝着那条被打开的缝隙飞了过去。
  它在逃跑。它要逃跑。
  比杨枫野动作更快的是闫毕。他三两步就跑到了窗子的边缘，然而为时已晚。
  杨枫野一个箭步冲到了电脑屏幕前。
  “就差一点。”
  闫毕侧身，干脆利落地推开窗，风声呼呼地灌了进来，将窗帘吹飞。几束日光投射到地面。
  他看上去有些不甘心。
  闫毕转身，看到同样脸色不好的杨枫野：“学妹？”
  杨枫野脸色阴沉：“它哪里来的能量？”
  明明她分明已经按下程序终止的按钮。
  物理学不存在了。
  闫毕：“……”
  他看着百思不其解的杨枫野，很想这么对她劝告一句。
  都已经发现了不同形状的畸变生物了，难道还要在它们身上进行实验验证什么物理规律吗？那今年能多水多少篇论文出来？养活一大批研究生博士生和实验室。
  按下终止程序的杨枫野并没有气馁。她打开手机，直接连接终端。
  杨枫野：“幸好我留了一手。”
  闫毕：？
  杨枫野：“我之前在无人机机身上装载了一个摄像头。传输的数据，会直接发送到手机上面。”
  闫毕：“……”
  这人……未免有点过于未雨绸缪了。
  -
  传输过来的视频显示，这个微型机正朝着林荫道低飞。
  一路上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毕竟AUBB大学的优势学科就是航空航天，经常也能看见不少的学生在操场放飞小型飞行器。
  杨枫野和闫毕当即离开实验室，跟着视频的指引，逐渐走到绿园。
  在教学区域之间，有一处绿化的花园。无人机传输过来的视频影像逐渐变得不好分辨，无论是位置还是光影，在绿园这么多树木的遮掩之下，已经变成了最好的伪装。
  闫毕转向杨枫野。
  杨枫野的脸色变白，格外专注地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
  她在思考。
  闫毕想。还是在回忆？
  “应该在池塘边。”
  杨枫野迅速判断出无人机的路径，刚出实验楼，就弹射起步地飞了出去。
  被迅速落在后面的闫毕：“……”
  小学妹两腿一蹬就没了影，简直是一阵小旋风。
  甚至来不及说一声“等等我”。
  闫毕慢吞吞，不紧不慢地扫了一辆路边的共享单车。
  科技改变生活。
  他骑着自行车，很快就追上了奔跑的杨枫野。
  闫毕稍微喘着气从自行车上下来，杨枫野神情自若没有任何跑步后的急促。
  “它停在桥后面。”杨枫野看着手机，健步如飞。
  闫毕刚歇没一会，又不得不跟上她的步子。
  狡猾的怪物，阴森的影子，扭曲的四肢。
  杨枫野做好了要折腾一会的准备，如果有必要，会向闫毕暴露一些信息用于合作。
  她警惕地从侧后方饶了过去。
  草丛窸窣。
  被机械旋翼压倒的花朵倒在草坪上，花纹奇怪的石头后面，露出了落地的无人机。
  没有影子怪物的寄生，之前杨枫野设置的停止程序指令立刻生效。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只怪物。
  杨枫野警惕地四下张望。
  更深的阴影里，一条狭长的影子在蠕动，挣扎。
  杨枫野定睛看了过去。
  藏匿于影子的怪物，不属于此世之物，阴深的东西，甚至不知道能否被定义为“生命”——
  草丛里的影子，轻轻“喵”了一声。
  杨枫野：？？？
  第13章 一个擅长说谎的人工智能
  从小，杨枫野就不是一个擅长吸引动物的人。
  就像世界上有天生的吸猫者一样，那么自然也会有如同杨枫野一样出生就自带了永远不被小动物热爱的诅咒。
  小学参观动物园的时候，同学们都不乐意跟她组队，哪怕是最胆大惹人嫌的峨眉山猴子，也对杨枫野避之不及。
  这种特性唯一的好处是在夏季。
  南方的夏天潮湿。在雨后，常常会有白蚁在教室里面到处乱飞，成群结队出现。
  脱落的翅膀和碎屑，能够堆积出极厚一层，即使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那种微小尘埃在皮肤上沾染的痒。
  每当这个时候，杨枫野就成了一个香饽饽。
  有她在的地方，一些白蚁仿佛见到了天敌一样，惊慌失措地朝外面飞去，甚至不惜撞到了玻璃。
  这种特性直到上了高中过后广为人知。每当夏天到来的时候，白蚁泛滥的季节，各班就会派出人来到他们班的门口，大喊一声，借人了！我们来借人了！
  情况紧急的时候，还会出现抢不过来，在他们班门口大打出手的情况。
  眼下，当然也是如此。
  杨枫野跟草丛里的猫大眼瞪小眼。
  小猫胆怯地叫了几声。
  “你把它吓着了呢。”
  一个手里握着猫条的女生走了过来。
  有了猫条的诱惑，小猫很快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借着日光的映照，杨枫野看清它的爪子上面握着一个……泥鳅？
  那个影子怪物像泥鳅一样被小猫抓在了爪子里。
  杨枫野：“好弱。”
  女生：“？”
  闫毕在一旁找补：“她的意思是，这个泥鳅。”
  小猫在女生怀里舒服地滚来滚去，猫科动物特别热爱抓住这类滑溜且爱动的物体，比如说泥鳅。
  比如说变成了泥鳅的影子怪物。
  杨枫野看着那影子怪物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女生看了她一眼：“你是想要抱它么？”
  小猫瑟缩地“喵”了一声，不大情愿。
  女生拍拍它：“好啦。别怕。”
  女生抱歉一笑：“小黄平时胆子挺大的。”
  女生又是挠脑袋又是挠下巴，总算把小黄哄得差不多了。
  杨枫野迟疑了一会，委婉道：“其实我是来抓泥鳅的。”
  女生：“……”
  小猫：“……”
  小猫虽然听不懂，但是能看懂杨枫野的眼神，一直在它的爪爪上。
  好不容易做足了心理建设，舔好了毛，想要撸它的人从北门排到了南门，她当自己是什么吗！居然想要一条泥鳅！
  女生也僵住了。大概这辈子没遇见过要泥鳅不要小猫的人。
  “呃……那就，请便？”女生说。
  杨枫野试探蹲下，小心翼翼地打开小猫的爪子，从它的爪子里面艰难地取出了泥鳅。甚至还能感受到小猫好像不是很特别乐意。
  抗拒，排斥，且愤怒。
  杨枫野很擅长从肢体语言中体会到对方所表达的情绪。
  并且即使不是很懂小猫的肢体语言，也能够清晰地看出来——
  它炸毛了。
  杨枫野：？
  怎么怒了？这只小猫。
  闫毕在一旁快要看不下去。他捡起躺倒在路边的无人机：“走吧。”
  女生抱着炸毛的小猫起身，不好意思地跟他们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