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迷糊中有睁开过眼睛,似乎一直有人紧紧握着自己的手,那只手很光滑,是记忆中母亲的触感。
可母亲又怎么会在这儿?
不过挣扎一瞬间的清醒,意识就又被拉回了黑暗中。
……
床头的灯火明灭了一下,应如是微微一抖,惊醒了趴在她床边的人影。
随后她恍惚着眼神,看着眼前人嘴巴一张一合,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是在问她:清醒过来了?感觉怎么样?
她想说话,却发现嘴巴发不出来声音,嗓子好像被什么大块东西堵住了,有窒息红肿的感觉。她正想着怎么回事,却又忽地听到上方人说道:“说不出来话是吧,我马上去喊医官!”
应如是皱了皱眉,怎么就开始做梦了?于是微微阖上眼睛。不一会儿,周围就嘈杂起来,听着似乎是招了几个人进来,拿了些东西乒乒乓乓的响。不知道是不是意识混沌太久,这些声音格外炸耳。
她有些不耐烦地睁开眼睛看过去,却看到易清月,谢子和,还有刚刚守在她身边的,母亲。
易清月走到她床头蹲下,在她眼前晃了晃手,问道:“应如是,应如是!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应如是闭上眼睛,认真感受了一下,她现在有呼吸,有心跳,好像不是在梦里。
“你没有做梦,你醒啦!你已经昏睡七天了!”易清月在一旁说道。
七天?她怎么没印象?不过眼睛一睁一闭之间,哪里来的七天?
她几乎觉得时间就停留在她被易清月抱回来的那一刻,中间的时间线像是被刻意掐断了一般,把她回来前和清醒后的记忆强行拼在了一起。
谢子和已经上前来,用仙力探过她额头后,对其他两人道:“已经没事了。”说完这句他自己也松了口气,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可看不到她醒来,就止不住担忧。
应如是转过头去,易清月看着她眨巴了眨巴眼睛,会意道:“放心,三界已经太平了,现在都准备收兵回仙界了。”
应如是这才放下心来,她想动一下身体,却发现身上压了一堆格外厚重的东西——是好几层被子。易清月解释道:“这几天你老是喊冷,就只能把被子都给你盖上了。还有,你伤的很重,现在还不宜乱动,就好好躺着吧!”
应如是闻言也只好放弃了,不过,她身上没什么感觉,也没觉得疼,就是没有力气。
“那是因为给你用了止疼的药,当然感觉不到了!”易清月回答道。
应如是没好气儿地瞪了她一眼,易清月笑道:“你一眨眼睛我就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在你能开口说话之前,我都会代为转达。谢医官说了,你这是多日未进饮食,嗓子干哑,再加上之前一口血闷在嗓子里,所以现在说不了话,过几天就好了。”
应如是看了一眼厚厚的被子,易清月道:“你不冷了?”
应如是眨了一下眼睛,易清月道:“好吧,冷的话再给你加上。”随后他们三人一起帮忙把被子抱走了几摞,应如是觉得身上突然就畅快了。
应如是望向应夫人,应夫人眼眶微微有些红,打扮得也不如平时精细齐整,她也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应如是,生怕错过什么。易清月看着应如是,在一旁道:“应夫人听说你重伤,要下来照顾你,天君允了。”
应如是微微垂下眼眸,表示知道了。过了一会儿,似是刚刚恢复的精神被耗完了,应如是又要睡过去。
易清月看着应如是又要睡的样子,转身对应夫人柔声劝道:“应如是现在已经醒了,您也可以放下心了。夫人这几日都没好好休息,现在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和谢医官守着,没事的。”
看着女儿渐渐沉睡的脸庞,还有比才开始好一点儿的苍白脸色,应夫人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重重地砸了下来,她几乎是猛松了一口气,嗓音微微有些嘶哑道:“好,那我先去休息。麻烦你们了!”
谢子和道:“应该的,职责所在。”
易清月道:“没事的,不麻烦,您先去休息。”
目送应夫人出了营帐,易清月脸色才沉了下来,对谢子和道:“把她自己的身体状况说给她听吧,她还醒着呢!”
应如是睁开眼睛,转过头,看着谢子和。谢子和望着她那一双染着病色的眼睛,竟不想在此时告诉她。可她的眼神平静淡然,分明在说:“说吧,我都听着。”
谢子和咬了下牙关,逼着自己用往常语气开口道:“左腿断了,右手骨折,小伤无数。腹部一刀致命,伤了本源,就算以后伤口愈合,神力恢复,殿下也要留下至少三成神力护元神根基,不然恐有性命之忧。”
应如是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她能活下来,就已经比她预期好很多了。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用叹气一般轻微的声音问道:“她知道多少?”
她声音比蚊子不会大,好在营帐里安静,还是能勉强听清。
谢子和没反应过来这个“她”指得是谁,还是易清月开口道:“只知道你伤得很重,本源受损的事没跟她讲。”
应如是淡淡道:“那就别告诉她了。”
谢子和这才知道,这个“她”就是她的母君,应夫人。他觉得有些不公平,本源受损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告诉家里?但他好像,也没有立场去觉得不公平。
易清月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应如是,你考虑考虑你自己行不行!”
应如是转过头,眸光安静地望着她,易清月抬手揩了揩眼泪,道了一句:“抱歉,没控制住。”她偏过头,哽咽道:“我就是替你觉得委屈,凭什么他们都不知道!”
应如是开口:“不知道,才不会束缚。”他们若是知道了,那她以后门儿都不用出了。
易清月抽了下鼻子,道:“行了,你别说话了,好好躺着吧!”说着又给她掖了掖被子。
醒了一会儿,应如是也觉得自己有些乏了,于是就闭上眼睛,等着沉睡降临。她以为,她会需要一会儿才能睡着,没想到,脑子里没其他东西,几乎一瞬间她就陷入了沉睡。
……
应如是觉得自己仿佛进了一个虚空的世界,脑海里浮浮沉沉,又很快失去了意识。不知道过了多久,慢慢的,她感觉眼前有光亮照了进来,似有人影晃过,她伸手去抓,想问他,这是哪?她是谁?
她恍然想起了自己是谁,却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只知道她有自己的性格,有自己特别的经历,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不记得名字了,没关系,她知道自己是谁,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处理事情就好。
脚下一空,她的意识又陷入了昏迷。
再睁眼时,她看到了父君,母君,还有爷爷,她不记得爷爷已经战死了,她只看到他们跟她招手,她就快乐地跑过去。
似是有些疲累,她恍惚间又睡着了。之后听见有人喊她,她才醒来,转过头去,是她最熟悉的朋友,阿月。两个人相视一笑,并没有说几句话,却是心有灵犀,应如是觉得很高兴能够再次见到她。
……
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能清晰地听到外面士兵的脚步声,也能清楚地分辨现实和梦境。她转头看了看,易清月正守在她身边,似乎是知道一直都有人在她身边守着,应如是觉得很安心。
没过一会儿,谢子和端着汤药进来,正好和醒来的应如是四目相望。谢子和目光一顿,脚步却不曾停下,神色自然道:“醒啦,那待会儿把药喝了。”说着,把药放在了床头。
听到动静,易清月也醒了过来,下意识地给应如是掖了掖被角,坐起身子打着哈欠道:“醒啦!”顺便伸了个懒腰:“我就说应该在这里加个床,陪着你一块儿睡!”
应如是看着她这慵懒的样子轻笑,易清月懒腰也伸完了,和谢子和两人扶着应如是慢慢坐了起来,让她靠在床头。易清月还给她垫了好几个枕头,免得她被硌得不舒服。
易清月端起药碗,问道:“你是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应如是看着她,举起自己包的跟石头一样的右手,又看了看她目前沉重得根本抬不起来的左手。易清月看着她举着锤子一样的手臂在她面前晃,外加一脸无语的表情,两人一对视,没忍住,都笑了出来。
应如是一笑就牵扯到腹部的伤口,她立刻憋住笑,无辜地看着易清月。
易清月点头:“好好好,您最大,我喂你。”
应如是转头望向谢子和,谢子和移开目光,转过头去,嘴角却微微抿开。三个人都是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最危险的时候过去,气氛顿时松活下来。
谢子和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道:“抱歉,包得有些丑。”
应如是看了看“锤子”皱了皱眉,她问的是这个问题吗?
谢子和抿着嘴角,会意道:“再过七天就可以拆了,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期间你需要好好休养,慢慢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