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应如是举起酒壶,在空中晃了晃,像是和谁碰了碰酒壶。“在我的印象里,哪怕是小时候跟她挤一个被窝,她都不会抱着我睡,只会在我在被窝里胡乱动的时候踹我一脚,哈哈哈哈……”
应如是笑了,笑得听起来很开心,可她的两腮早已挂上了两行清泪,她毫不在意地任由它们往下落,眼神看起来也没那么忧伤,仿佛讲的是别人的事。
“这实在是……太讽刺了。”她手上慢慢摇着酒壶,晃荡着里面的酒水。一个幻觉里的娘亲,居然让她这在几百年来第一次感受到这么温和而直白的爱意,让她突然发现:原来,正常母女之间是这样相处的!
“哇,我当时真是有点想留在这个梦里。”她闭了闭眼睛,又睁开,道:“可我知道那不是真的,再好也与我无关。不过大梦一场,就当是个经历,便也能放下了。”
她闭上眼睛,元神上的那一道浅浅的裂痕好像又开始疼了。她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那一丝丝痛苦。良久,又继续道:“我到现在其实都不太知道,当初决定活下来,这个选择到底做得对不对。”
“我有时候会有一种感觉,因为当初没死成,这后面的时间就像是偷来的,我一直……一直都在苟且偷生地活着。”她仰头靠在墓碑上,静静地望着天空,照进她眼里的霞光没有一点色彩,也掀不起她眼里的一点涟漪。
“即使是现在,我也仍旧迷茫。我不知所归何处,也不知我还能做什么。做战士吗?可是从四百多年前,从我开始放弃自己的时候,我就已经配不上这个词了,也没这个心了。”
“我只知道我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想离开,离开母君,逃离这里。除此以外,我还要……”她语气淡了下去,“还要有自保的能力,至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被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体无完肤。”
应如是举起酒壶,含了一口酒,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而道:“疯老头,你有没有觉得我母君这个人实在是很矛盾。她希望我独立自强,从小也培养我的独立自强,可等我成为了一个独立自强的人,她却又把我未来的路都决定好了,我的决定都不作数了!”
应如是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望着远方无尽的彩霞,像是在陪着青渊侯一起欣赏这美景。
“不久以后,参加完神修苑的成年礼,我就会随着下一批派往人魔交界处的军队出发,去你当初守护的地方。”
第16章 山水有相逢
神修苑发榜前一天,家里来了一位客人。千万年以来,上古神族逐渐凋零,遗族不过伏羲后人——也就是天帝一家,九尾狐一族,四海龙族,还有魔族魔君一家。大约四五千年前,四海八荒所剩的上神,一共五位,分别是青渊侯应泉,九尾狐族云归,澜沧王海宣,武平侯尘离,魔族魔君景风。自那时起,神界改名为仙界,又称天界。而这次来拜访应府的便是现在天界的四位上神之一,云归。这位上神,不喜名利,不喜官场,不喜是非,不喜尘世,不喜热闹。终年隐居在他那千年落雪的云归岭,极少下山。云归当年与青渊侯私交甚好,青渊侯逝世后,他也曾在府里住过一段时间,帮着料理一些事情。受故友所托,青渊侯还在时,便已将应如是收入门下,身兼教导之责,授她上神之术,从天命所归。不过很少有人知道这事儿,毕竟云归是出了名的不喜世俗,不喜热闹,不愿收徒;要是知道他破天荒收了个徒弟,不定背后怎么编排他,说不定还会产生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后来应夫人虽想方设法阻止应如是习武,但也拦不住应如是数次偷偷溜到青丘去找师父。这事儿其实应夫人也知道,但对方是上神,又受了父亲的嘱托教导应如是,也怪罪不得,无可奈何。云归来到了应府,应夫人将他迎进主厅,命人奉茶:“云叔,几百年不见,可还安好?”“诸事皆顺。”云归点头道,面上无喜乐,“应如是考武修,想着过来看看。”“那我这就差人把她叫来。”应夫人说着就站起来,云归却摆一摆手,示意她坐下。“还有一事,”云归语气淡淡,仪态端庄,“便是问夫人,心结可解。”“云叔,”应夫人轻叹了口气,道:“我不知如何解,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我冒不起任何风险。”云归微微垂眸,叹了一声,道:“在此之前,我也以为她会按照你们的想法去做文官。她瞒得很好,让我们都成了局外人。如此人格,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困难,都无法再拦住她。三界之内没有注定的危机,你何苦逼着她又逼着自己?”应夫人叹了口气,道:“我…我…明白,可我只有这一个…
神修苑发榜前一天,家里来了一位客人。
千万年以来,上古神族逐渐凋零,遗族不过伏羲后人——也就是天帝一家,九尾狐一族,四海龙族,还有魔族魔君一家。大约四五千年前,四海八荒所剩的上神,一共五位,分别是青渊侯应泉,九尾狐族云归,澜沧王海宣,武平侯尘离,魔族魔君景风。
自那时起,神界改名为仙界,又称天界。
而这次来拜访应府的便是现在天界的四位上神之一,云归。
这位上神,不喜名利,不喜官场,不喜是非,不喜尘世,不喜热闹。终年隐居在他那千年落雪的云归岭,极少下山。
云归当年与青渊侯私交甚好,青渊侯逝世后,他也曾在府里住过一段时间,帮着料理一些事情。
受故友所托,青渊侯还在时,便已将应如是收入门下,身兼教导之责,授她上神之术,从天命所归。不过很少有人知道这事儿,毕竟云归是出了名的不喜世俗,不喜热闹,不愿收徒;要是知道他破天荒收了个徒弟,不定背后怎么编排他,说不定还会产生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后来应夫人虽想方设法阻止应如是习武,但也拦不住应如是数次偷偷溜到青丘去找师父。这事儿其实应夫人也知道,但对方是上神,又受了父亲的嘱托教导应如是,也怪罪不得,无可奈何。
云归来到了应府,应夫人将他迎进主厅,命人奉茶:“云叔,几百年不见,可还安好?”
“诸事皆顺。”云归点头道,面上无喜乐,“应如是考武修,想着过来看看。”
“那我这就差人把她叫来。”应夫人说着就站起来,云归却摆一摆手,示意她坐下。
“还有一事,”云归语气淡淡,仪态端庄,“便是问夫人,心结可解。”
“云叔,”应夫人轻叹了口气,道:“我不知如何解,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我冒不起任何风险。”
云归微微垂眸,叹了一声,道:“在此之前,我也以为她会按照你们的想法去做文官。她瞒得很好,让我们都成了局外人。如此人格,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困难,都无法再拦住她。三界之内没有注定的危机,你何苦逼着她又逼着自己?”
应夫人叹了口气,道:“我…我…明白,可我只有这一个女儿。”
“九缦,”云归喊着她的名字,道:“我知道,作为一个母亲,你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陷入任何危机之中。可是有些人从一出生就不是可以束缚住的。应如是一定会是上神,时间早晚而已。你若继续执着,那只会让她的飞升之路变得更加困难,痛苦。”
“那我…那我至少拖一拖吧,让她飞升晚一点,让我……让我多陪陪她……”
云归缓缓转过头,似是这么多年了,也不愿再多说,只道:“一切自有定数,还望夫人能够想通,不要太过为难自己。”
应如是路过这边,打眼一瞧,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白袍,气质矜冷,白发低低的半挽在脑后,只两鬓有些许青丝。她招了招手,道:“云归君!”
云归转头,和蔼道:“应如是。”
“云归君,几百年都不下山,一下山就来这儿,我们应府好大的面子。”应如是玩笑道。
“不久你就要出发了,作为师父,还是要过来送送你。”
“神修苑榜都没下来呢,谁知道有没有考上?”应如是笑道。
“哦?考不上你对得起我?”云归的语气难得带上一点玩笑。
“嘿嘿……”应如是哈哈一笑,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三人聊了许久,方才散去。
……
半月后,神修苑发榜,应如是榜上有名。
再一月,神修苑为这一届学子举行成年礼,庄严隆重。
又三日,军队整装待发。方青云和应夫人将应如是送到南天门口。
应如是黑衣玄甲,头发用精致的银冠高高束起。她嫌头发散着太累赘,就编成了一股,垂在背后,干净利落。
朱缨站在她身旁,身着劲装,头发也梳了上去。她将跟着应如是一起去人魔交界处,小姐身边总归还是要有个人陪着。
今日不知何故,南天门大风骤起,吹得应如是披风猎猎作响。衬得她整个人愈发英姿飒爽,眉目生威。应夫人看着这样的应如是,心中滋味一时难言。又值别离之际,好像又回到了几百年前方青云被下调的时候,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女儿。只不过这一次,是女儿走了,又是几百年不得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