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零步到百步,白骨之上血肉疯长,忍耐痛苦,回顾前生,半爬半跪半走半跑,尽头血淋淋好一个人,她活过来,也困在这。
离开谈何容易,从尽头的房间每往外走一步,皮肤脱落,血肉刮骨,皑皑白骨浸入无波无浪的深海,硫酸腐蚀。
铃木月从头到尾都没有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逐渐熟练承受苦楚,剥开无数迷惘幻象,无人相伴的时间,是她独自一人的逃生之路。
枯枯白骨看不出表情,没有声带也发不出声音,她由着自己卷在海中,白骨长时间烧灼升起丝丝白烟,意识涣散前铃木月回到隧道尽头,不哭不喊,她只是安静埋首,等待剧烈心跳随时间平复。
外头平静无波的海汹涌动荡,这是往常未有过的场景。
‘咔擦。’
头顶隧道裂开缝隙,海水强大的挤压力进一步迫使裂缝愈演愈大,铃木月扶住墙壁艰难维持站姿,灌涌海水淹没口鼻,坚硬隧道破碎的轰隆声震耳,石墙摇摇欲坠。
接触海水的皮肤没有感受到往常那样刺骨烧灼,抬眼望见幽黑海底上方朦胧光影,如同碎玉玛瑙折射流溢的霞光,美丽而极具诱惑。
向上是生的希望。
她憋住呼吸,脚下用劲蹬向墙壁借力上浮。
快到了,已经能近距离看到明亮光霞,铃木月一只手臂穿透海面,湿漉皮肤彷佛感受到微风吹过的凉意,长时间憋气导致头脑眩晕身体使不上劲。
她不甘心,明明出口近在咫尺。
透有掌心传递的热量,下坠的身体被拉力拉扯向上,艰难撩开眼皮,铃木月看见从前还是小孩子的自己。
她拽着她,拼尽全力游离这片无尽之海。
【别忘了你承诺过的。】
小时候的她迎着巨浪将她甩到天空,稚嫩面上冷静异常,海浪无情吞噬万物,包括年幼的她。
【活着。】
咽喉被无形巨手扼住,最后一点稀薄空气消耗殆尽,风声吹散尖叫,下坠带来的失重感在某个瞬间强烈明晰。
她睁开眼俯身捂住胸口大口呼吸,鼻尖嗅到咸涩海腥,混合着林木清香,大脑嗡嗡的,她抬眼错愕看向四周非人异类。
······这里是?
“夫人!”夹杂欢喜与失而复得哽咽大喊,铃木月闻声回头,褐色瞳孔剧烈缩放,怎么会?“里梅?”
她还穿着现代的服饰没有错,相隔千年时光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我。”里梅小心翼翼扶她起来,夫人戒备的目光刺痛了他,即便如此,里梅仍然恭敬微笑关怀,“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铃木月没有回答,只是抽出自己的手不住后退,脚下踩到柔软触感,下意识垂眸猛然瞪大眼,她崩溃扑到满身鲜血的海沼青树身上。
“哥哥!你怎么了?别吓我啊?”小心翼翼摇晃着青树,颤抖手指试探悬于鼻尖,感受不到呼吸,她木楞不知所措喊着他,残留侥幸心理轻声的,试图唤醒他,“哥哥?”
“夫人,别碰他!”
察觉到人类身体里暴走的咒力,里梅大喊着冲上前抱住铃木月,一挥手,冰墙自地面轰然拔起。
死去的人类四肢扭曲僵硬起身,粘腻无害的血液化为利器朝四方八分攻击,铃木月被里梅强硬摁在怀中,后者望着不断砸在冰墙上的血珠,眸光凌厉。
“夫人,他不是您的哥哥。”被九相图受肉的人类,灵魂会在虚无中消散,里梅不后悔没有拦住羂索,哪怕这个人类可能是夫人的亲人,他只是懊恼让夫人看见这一幕,“那具躯体,现在属于诅咒。”
妹妹,弟弟·····
脑海中两种执念交锋,胀相痛苦抱住脑袋大喘气,跌三倒四走到散发刺骨寒意的冰墙面前,胀相捧住好似要炸开的脑袋直接往上撞,他要冷静下来。
所有人被他这一出搞得不明所以。
冰墙是里梅临时筑起的防御,本就没有施加多少咒力,施加蛮力撞开很容易,透明冰块咯吱碎开,除掉屏障四目相对,一根筋脑袋混乱的胀相愣住。
妹妹?
对了,弟弟,妹妹,他们本就是一家人,胀相终于理清思维,满身血污跪下身,无视里梅刺进咽喉的冰锥,伸手想要去勾妹妹的手。
铃木月错开自己的手没有让胀相碰到,她抽出里梅手中的冰锥随意扔到沙地,冷眼看着眼前来历不明的怪物。
不怪他,这具占据了她哥哥皮囊的咒灵是在她之后苏醒,他被刻意唤醒不是他的错,哥哥保护她也没有错。
那是她的错?铃木月冷冷笑起来,跌跌撞撞扎进茂密森林。
“妹妹!”
“夫人!”
仿佛看了一出八点档狗血家庭伦理剧的四大天灾诅咒与羂索很难评,五张脸出奇一致的扭曲,漏瑚挠挠脸颊,试图深呼吸。
他忍无再忍:“能杀了他们吗?!”
“冷静点,漏瑚。”羂索按揉眉心,活了千年什么没见过的成熟老人,也鲜少感到恶心无语,“他们还有用,让他们自己冷静冷静吧。”
真人注视着铃木月消失在丛林中的背影,意味不明扬唇恶劣一笑。
无法触碰的灵魂,果然还是很感兴趣。
只是有些麻烦,九相图和那个诅咒师。对了,涉谷的时候,干脆把他们全杀光好了,就说,是自己没有注意。
嗯哼。